他张开的手猛一攥,老头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竟被凌空提了起来。
下一秒钟,赵奇一声低喝,手臂一甩,老头就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别惹我!”赵奇一字一顿的说了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又掏出本子,继续抄写起墓碑。
看神态,就好像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他一直没有别的动作一样。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波波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惊醒过来,见赵奇并没有抄写墓碑,而是正打着手电瞪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又是通过灵觉看到的幻象。
现在的赵奇绝不是赵奇!
我彻底弄清了状况,第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白胡子老头是值夜鬼,他发现了赵奇,想像劝阻我一样劝阻赵奇的‘胡闹’。
然而,此刻的‘赵奇’,脾气似乎从未有过的坏。
而且,他似乎更有着与众不同的操纵鬼神的能力,举手投足间,竟然硬生生把值夜鬼摔在了地上!
见我盯着他,赵奇眼珠快速的转了转,摇着头说:“这些值夜鬼太烦了,给他点教训也好。”
我怔了怔,跟着点了点头。
“你他妈傻13啊?还不快救人?”啵啵头破口骂道,“老爷子本身就是靠信念存在的,这一下被伤得太重了,再不救他,他会魂飞魄散的!”
“要救人,你起码得先指给我,要救的人在哪儿!”
我低声对波波头回应,目光却死盯着赵奇,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们的合作,现在立刻终止!”
赵奇明显一怔:“什么意思?”
见我不说话,皱眉道:“你不想你的女人恢复如常了?”
“想!”我拱了拱腮帮子,却又摇头,“可我是人,不是畜生。”
赵奇又是一愣,眼神下意识转向地面一处,“只是个值夜鬼而已……我嫌他烦,让他别碍事嘛,我怎么就得罪你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猛然打断他,朝着他点着头:“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女人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女人,不劳你费心了。从现在起,我们只有一种关系……”
我顿了顿,吐出两字:“敌人!”
赵奇似乎又愣了愣,跟着眉头一紧,抬起左手,用食指刮着鼻子:“你不像是蠢人啊?”
“不好意思,我从来都不聪明。”我果断说着,缓步走到一旁,蹲下身,伸出了双臂。
“左边一点,手再低一点……对了,抄到腿弯了。右手再往上,对对!赶紧带他走!”波波头的声音越发急切。
感觉到手臂传来一阵冰冷,我平举双手直起身,最后看了赵奇一眼,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是阴倌。
是个看不到鬼的阴倌。
然而,我能感觉到,此刻,我怀里正抱着一个鬼。
“为什么会这样?!”
我正往墓园正门的方向走,耳畔却又传来波波头一惊一乍的声音。
“先别废话了,该怎么救这老爷子?”我还算勉强能分出主次的。
波波头仍似乎还趴在我背上,声调却是发颤:“妈呀……怎么红手绢还能这么用?爷爷没教过我啊!”
“你在说什么?”
“他眼上被你蒙了手绢……他好像睡着了……”
波波头声音充满震惊:“你居然能用红手绢?不对!你能使用我家传的信物,你……你是那个阴倌的后人!”
我听的一头雾水。
那条红手绢的确在我身上,不过一直都放在我的背包里,并没有拿出来过啊。
为什么波波头却说,手绢蒙在鬼老头的脸上?
还有,什么叫‘那个阴倌的后人’?
鬼并不是永生不灭的存在,而是和人一样,同样会受伤,同样会‘死亡’。
我和赵奇公然决裂,不是因为他‘身份不明’,而是他实在太过于狠毒。
对一个好心的值夜鬼尚且如此狠辣,和这样的人合作,那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不相信‘赵奇’有能力治好徐洁,可此时更加明白,由他来治愈徐洁,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像两人口头上说的那么简单。
这种代价已经不是我能不能接受的问题了。
而是……如果继续下去,那么我要做的事,很可能会影响我和徐洁的后半生。
当断则断,莫等抱憾!
“你要去哪儿?”波波头问我。
“先回家啊!”我心说总不能把老头送去医院吧?
“哎呀,回个屁的家,真不知道你这阴倌是怎么当的!”我能感觉到波波头在我背上大摇其头,“老爷子现在受了伤,当然是要把他送到他常待的地方嘛。那里汇聚着他生前的气息,会更容易让他恢复。”
我不知道波波头说的有没有根据,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按她说的做了。
要是活人受了伤,我学的专科知识或许还能派上用场,但现在受伤的是鬼,而且我还看不见他,那就更抓瞎了。
来到墓园旁那两间平房外,我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脚踹开锁着的门,摸黑走了进去。
房里本来漆黑一片,可刚迈进去一步,就听斜后方传来“吧嗒”一声,紧跟着屋里的灯竟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我怀中响起一声呻`吟:“哎呦……”
尽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哆嗦,差点没放下手往后蹿。
“看吧,回到自己家,老爷子的气色好多了。”波波头说道。
我暗翻白眼,我倒是想看,可得能看着啊?
不过这不着调的波波头所说的貌似真有效果,我虽然看不到老头,进屋后,却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了。
“小伙子,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想到那一刹那看到‘赵奇’对老头的凶悍,我仍有些恼火。
作为一个人,不说与人为善,对一个年过古稀,又好心好意的老人下这样的重手……
只能说我选择立即终止某些关系是绝对正确的。
我凭借感觉,把自己根本看不见的山羊胡老头轻轻放在屋角的床上。
虽然这一路距离并不长,老头也没什么分量,但因为紧张,额角还是渗出了细汗。
“现在怎么办?”手足无措间,我只能求助波波头。
“现在怎么办?”
听到这个声音,我差点吐血。
那个傻不拉几的大胡子,居然还跟着呢!
撇开傻大胡子不说,波波头没有回应我,而是又快速的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类似法诀咒语的话,随即才叹气道:
“这算是飞来横祸,老爷子鬼命如此,我……我也没办法了。”
说到最后,波波头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什么叫鬼命如此?”我是真急眼了。
人活一世,已经有太多的无奈和无助了,为什么做了鬼,还要受命运摆布?
波波头没回答我,只是又长叹了一声。
然而,这时在我看来空无一物的木板床上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小伙子,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您说!”我忙道,尽管我看不到老人,可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