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曹警官和江斌等人都对我的话有所怀疑,但是案情重大,谁也不敢耽搁。当即临时调来了一辆专业的工程车,冒着大雨连夜挖掘。
一个钟头后,表层的水泥被挖开,露出填埋的渣土。
曹警官看了我一眼,对江斌说:“让工程车撤了吧,改人工挖,尽量不要破坏尸体。”
“别撤。”我无力的摇着头,“下面是盖房子的时候,挖的水泥池子。下面还有一层水泥,波波头……韦伟被浇在水泥里边。”
“你怎么知道……”
曹警官还想追问,再次被高战拉开。
当波波头的尸体显露出来的时候,潘国立哀嚎一声,像死狗一样瘫在了地上。
但是很快,他就像是精神病人一样,颤颤嗦嗦的抬起头,目光涣散的看向我:
“呵……嘿嘿,警官,你真厉害,你真是神探,你真的找到小伟的尸体了。她死的太惨了,你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替她报仇啊……”
此刻我已经渐渐控制住了情绪,冷眼看着他说:“你可以不承认是杀人凶手,可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韦伟被你埋在这里的?”
我推开拦阻的高战,缓步走到他面前,一字一顿的说:“你对她说,你会和你老婆离婚,会娶她,你想强bao她。她不从,你就威胁她,说她只要报警,你就告诉丨警丨察,是她这个穷丫头勾引你这个雇主。
你还威胁她说,如果她敢报警,你就去她家里,掐死她奶奶!你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一下一下往车上撞……你以为她被撞死了,就把她带到这里。可她没有死,她被埋了一半,还在求你,她要回家照顾奶奶!”
潘国立瘫坐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哆嗦,惊恐的看着我,颤声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我要是说,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你信不信?忘了告诉你,我不光是法医,还是个阴倌。我,看到了!”
潘国立身子明显猛一震,但我万万没想到,他在愣怔了几秒钟后,竟咧嘴一笑:“嘿,警官,你真会开玩笑,这个世界哪来的鬼啊。人……人不是我杀的,你们快去抓凶手吧。”
我强忍着拧断他脖子的冲动,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棚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大路走去……
“你在找什么?”曹警官问道。
我没回应,只是站在路边齐膝深的水沟里,弯着腰默默的摸索。
“找到了!”
我直起身,抬手举起一部湿漉漉的手机。
我记得很清楚,潘国立抢过波波头的手机以后,顺手丢进了水沟。
一部破旧廉价的手机,透明的手机壳后边,还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其中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另一个,是波波头……
我把手机交给法证人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曹警官走过来,盯着我看了一阵,朝我竖了竖大拇指,“虽然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是……我承认,你真的很厉害。”
他搓了搓大手,朝路边的出租车看了看,回过头来问我:“心理战?那个女的,是你找来的‘临时演员’?”
我想笑,可笑不出来。
想到波波头,我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那条红手绢。
手绢拿出来的同时,一个身影竟突兀的出现在一旁。
是波波头!
波波头冲我笑了笑,可笑的有些勉强:“原来你真是法医……你还是阴倌?我……我真的死了?我是鬼?”
说实话,我真不想再见到这个‘波波头’,因为见到她,我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心痛。我想立刻拿出符箓,送她去黄泉冥海,可还是犹豫了。
这时雨已经小了下来,我爬上路沿,朝着路对面看了两眼,扭过脸向波波头问道:“那三起车祸,都是你干的?”
波波头愣了一下:“什么车祸?”
我盯着她看了一阵,确定她没有撒谎。
事实上,我也绝不相信三起车祸、十几条人命,都是这个乐天孝顺的女孩儿造成的。
可发生车祸的地点,就在不远处的斜对面,红手绢又是属于她的,不是她,还会是谁?
波波头斜眼看了我一眼,像是鼓起勇气朝我靠近了两步,嗫喏着说:
“你……你能不能把手绢还给我?就算我死了,可奶奶还活着呀,她下不了床,没人照顾……她会死的。”
说到后来,波波头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伸手捏了捏她已经不再脏兮兮的小脸,勉强笑了笑:“我说过送你回家,就一定说话算数。不过……”
想到她奶奶已经去世,我不禁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去见你奶奶。”
“你在跟谁说话?”曹警官忍不住问我。
我怔了怔,见其他人也都同样疑惑的看着我,才恍然反应了过来。
波波头再次出现,其他人却都看不到她了。
只有我能看到她……这是因为红手绢在我手上,还是我的鬼眼恢复了?
我对高战说:“高哥,给我一辆车。”
“你撞成这样,怎么开车?”高战回头看了一眼,扭过脸说:“你等着,我去交代两句,去哪里,我送你。”
上了车,高战透过倒车镜往后看了看,小声问我:“那谁……也上车了?”
我回过头,波波头死性不改……她是真正的死性不改,居然朝着我扮了个鬼脸。
我翻了个白眼,让高战开车。
路上高战问我:为什么之前他和曹警官都能看到波波头,潘国立却像是看不到她?而且,波波头似乎也看不见潘国立。
现在波波头算是沉冤得雪,我也不用担心她会怨变。
我对高战说:“并不是说,人死了以后变成鬼,就一定会找仇家报仇。波波头是被潘国立害死的,她对潘国立有着本能的恐惧,所以波波头做了鬼以后,还是会下意识的躲避他,就像是人想要逃避现实一样。至于潘国立为什么看不到波波头……”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愣了愣,看了看高战,又转过头看向波波头。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脱口向波波头问道:“只要红手绢在,你是不是想让谁看到你,谁就能看到你?”
“啊?”波波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愣了几秒后,她居然把两只手在脑袋两边比成牛角状,对着高战的背影鬼念咒似的念叨起来:“你能看见我,你能看见我……”
只叨咕了两声,我就听到高战倒抽冷气的声音。
“小心开车!”见车子偏离,我赶忙扭了把方向盘。
高战把目光从倒车镜挪开,用力吞了口唾沫,“我滴个姥姥,原来世界上真有鬼啊。”
这倒不是他故意耍宝,可能很多人会说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可如果真的看到鬼,那种感觉是决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眼见波波头用事实证明了我的猜测,我忍不住又掏出那条红手绢,盯着看了半天。
高战已经断断续续听我说过红手绢的事,而且波波头上车以后,自己也说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