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号码就是分局资料上记录的号码,已经停机两个月了。
说话间,又到了小李海乡。
车停下,波波头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零零碎碎的钞票,不等我开口,就说道:
“蹭车蹭一次就行了,你开夜班车也挺辛苦的,也不能喝西北风是不是?多了没有,这二十块钱,当是请你吃宵夜。”
说着,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往驾驶台上一拍,不等我说话,就跳下车,兔子似的连蹦带跳跑进了村里。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我忽然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回过神,就见驾驶台上的那二十块钱竟然又变成了一小撮烧纸灰!
我顾不得再想别的,赶忙打开车门,下车朝着村子里追去。
没追出多远,就看到了波波头在前边。
我放慢脚步,屏着气一路跟到她家门口。
远远的,就见她做了个掏钥匙开门的动作,下一秒钟,她人就消失在了大门外。
我急着跑过去,院门上还挂着白天见过的那把锁,并没有打开过。
正狐疑不定,隔着门就听院里传来波波头的声音:
“奶!我回来了!你怎么又不睡觉啊?”
没有听到回应,我更加百爪挠心。左右看看,一眼看到旁边的歪脖大槐树,助跑两步,噌的爬了上去。
隔着院墙,看到院子里的一幕,我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院子里并没有波波头的身影,借着朦胧的月光,我就看见,一条红色的手绢正悬浮在半空,飘飘悠悠……直飘进了屋里!
我再也按捺不住,翻身进了院里。
屋里没开灯,却再次传来波波头的声音。
“奶,我都说了,让你早点睡,你就是不听话。”
“呀,给你留的饭全吃完了?嘿嘿,真乖,来,亲一个。”
“赶紧的,我帮你拧个手巾板儿,给你擦擦,咱都早点睡。明一早我还得上班呢。”
屋里黑灯瞎火,透过窗户根本看不见里头的状况。
听着波波头自言自语似的俏皮声音,我既觉得诡异无比,又感觉一股温馨的暖流在心头血管间荡漾。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再没了动静。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犹豫了一阵,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小声喊了一句:“波波……韦伟!”
里边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一咬牙,心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做一次夜半蹿门的‘鼠君子’也在所不惜!
房门没插,轻轻推开门,一股子比白天还要浓重的腐朽臭气立刻扑面而来。
这屋子里绝对不能住人,波波头一定不是人!
认定了这一点,我毫不迟疑的拿出手机,打亮了闪光灯。
屋里和白天一样,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走过五斗柜,看着相框里波波头的那张照片,想到这样一个讨喜的女孩儿已经死了,我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灯光照到角落里的床上,我心猛一动。
白天来的时候,床是空的,就只是一张空床板,而这会儿,床头的位置,赫然平铺着那条鲜红的手绢!
我心念电转,走上前,将手绢拿了起来。
手绢刚拿在手上,猛然间,身后就刮起了一阵阴风。
我汗毛猛一悚,右手本能的伸进包里,握住了阴阳刀。
我没看到屋里有人,可我能感觉到,此刻正有什么东西,站在我的身后,那东西几乎都快贴到我背上了!
我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波波,不,韦伟。我不是坏人,也不是真的出租司机。其实我是个丨警丨察,是法医。我还是个阴倌……虽然,我现在看不见鬼,可我真是阴倌。我跟着你回来,只是想帮你。我得先找到你在哪儿,才能知道该怎么做。”
‘我必须得找到你的尸体,如果找不到,那说不得,下次见到你,就只能用符箓强行‘送你上路’了。’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若不然,季雅云可就活不成了,我总得先保住活人的命,再去调查真相吧?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耳畔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我孙女睡着了,你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吧。不要吵醒她,她太累了。”
我身子一颤,猛地转过身,却不见身后有人。
也就在我转过身的一瞬间,感觉屋里的那股冷森骤然间消失了。
作为一个看不见鬼的阴倌,我是真没胆子再在这里待下去,把手绢揣进兜里,拔脚就往外走。
按照原路翻上墙头,刚要跳出去,忽然间随着一阵扑面而来的风,我就闻到一股子烧纸的味道……
出了村子,上了车,我立刻打电话给高战,把波波头报给我的雇主信息告诉了高战。
高战的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电话就打了回来,说已经查到那家人月初搬去了隔壁的城市。
同时他还查到一个出人意料的情况: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在本市的时候是开出租车的。不过在九月份,已经把名下的车转给了别人。
说到这里,高战停顿了一下,跟着声音变得有些异样:
“他之前转手的那辆车,就是前两天在县道上出车祸的那辆。”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和高战同时说:去临市!
天一亮,高战就开着局里的车来到城河街。
我这两天没白没夜的连轴转,实在累的不行了,一上车,立马就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十分老旧的小区,按照门牌找到楼栋,往上走的时候,楼梯上匆匆走下一个中年男人。
正当双方要擦肩而过,高战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一怔:“你干什么?”
高战面沉似水的看着他问:“你是潘国立?”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疑惑的看着我们问。
“丨警丨察。”高战和我双双出示了证件。
我是真有些佩服高战,这家伙平常看上去有点不靠谱,可关键时候表现出的警觉性和观察力绝对对得起刑警队长的职位。
他不过是在资料上看过证件照,居然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高战松开手,对潘国立说:
“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方便吗?”
“哦,方便。”潘国立点点头。
我留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高战对视了一眼。
跟着上了四楼,401的房门开着,一个短发妇女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正在换鞋,看样子正准备出门。
“你怎么又上来了?”妇女向潘国立问道,看了看我和高战,“他们是……”
潘国立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说:“我有点事,你打辆车,送萌萌去上学吧。”
妇女又看了我们一样,点点头,带着孩子往外走。
刚下了两级楼梯,那小女孩儿忽然摇晃了两下,挨着她妈妈歪倒在楼梯上。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嘴里不断吐白沫。
“糟了,萌萌又犯病了!国立,国立……”妇女慌张的喊着,想要把女孩儿抱起来。
我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托起小女孩儿的后背,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塞进她嘴里,撑住了她两边的臼齿颚骨,“帮我把她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