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我们下来的暗门,忍不住暗暗后悔,刚才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留条后路呢,地面离洞口虽然不算太高,可没有绳索攀援,想上去还是得费些力气的。
瞎子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苦笑着说:“你就别想从原路出去了,那根本不可能。你以为,那七个人最后为什么会死?”
“他们也下来过?”我问。
“用得着下来吗?某人已经找了别的风水先生,只要利用和悬屋盗风差不多的法门,把他们引到这里。不用下来,只要在上面,凭空多了一间没有门窗的屋子,里边的人出不去,最后被这里的阴鬼吸干了阳气,把他们拉做替身了。”
瞎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冷狠起来,咬牙切齿的说:“利用风水堪舆草菅人命,延续邪局,那个风水师真该遭雷劈!”
我算是有些摸清瞎子的风格了,索性不再催他说出离开的法子,而是问他,这左一声‘阵局’,右一声‘邪局’,这里究竟是什么局?能起什么作用?那七个人的死最终又因为什么?
瞎子难得谦虚,说他只精通风水,对阴阳邪术却是只知皮毛。
要说他本来也猜不透造这邪局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可是听我说了在上面看到的情形后,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造局人的目的应该是借阴命!”
瞎子语出惊人,接着说,某人在这里建造一座‘地上坟墓’,坟里有棺材,棺材里却没尸骨,只有大把符纸。这本身就够邪异了。
而我看到棺材盖上的那些人形光影,应该是符灵。
正统的道家符箓是不会出现符灵的,只有用来通达阴阳、从阴间借阴命的妖符,才会显现出符灵。
瞎子说,还有一点可以证明他的判断,那就是,我看到棺材里符纸的下面有一样东西。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借命之人的灵牌。
“至于那七个人的死”说到这里,瞎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我想是造局的人并不是真想破这个局,而是想把局势延续下去。”
“怎么延续?”三毛忍不住问。
瞎子说:“造这邪局的根本是阴鬼,就算妖法再高,时间长了,也会压制不住一些老鬼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它们找替身,让新鬼来代替它们。那七个人,应该就是被这里埋藏的鬼魅拉了替身了。”
拉替身……
想到刚下来时见到墙上的那些黑影,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里埋着鬼?埋在哪儿?”三毛问。
瞎子再一次阴下脸,眼皮向下看着地面,缓缓的说:
“就在我们脚下面。我们脚底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地板,而是老棺材板子!要是没猜错,这每一张棺材板的下面,应该都有一副骨骸!”
三毛听得面色死灰,我也是全身的汗毛孔都往外冒寒气。
难怪我看着这些漆皮斑驳的‘地板’感觉怪异,这居然是……是死人的棺材板子!
我咬了咬牙,刚想再次问瞎子,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
可没等我开口,忽然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就像是溪流水面在缓缓流动发出的。
而这流水般的声音,似乎是从我们脚底下传来的……
瞎子和三毛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瞎子的脸色猛然一变,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娘的,居然玩这么绝!”
不等我和三毛发问,他就用力挥了挥手,对我和三毛说:“现在跟我走,边走边说。记住,跟在我后边,无论如何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往后退!”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朝着黑暗中走去。
我和三毛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瞎子低着头,走的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在竭力感觉试探着什么。
“徐祸。”瞎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我能托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我看了看他双肩绿色的命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兄弟,这趟我大意了,怕是会凶多吉少。我家在猪鼻巷19号,就是最里边那栋院子。我……我家里还有个老娘,她……”
“闭嘴!”我听出苗头,赶忙说:“别说丧气话,我们都能出得去,自己的老娘,你自己照顾!”
“不是,你听我说!”瞎子猛地抬高了声音,声调却莫名有些打颤,“你……你看看我脚底下。”
我心里一咯噔,低头往他脚下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脚下的一块棺材板子上,不知道怎地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洞里竟伸出一只没有皮肉,白森森的人手骨,死死的攥住了他一只脚的脚脖子!
三毛也看到了这一幕,却是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反应过来,几乎想都没想,赶上去半步,抬脚就去踢那只爪子。同时将手中的镇坛木重重的拍在罗盘的背面。
“啪!”
镇坛木敲响,紧跟着又是一声脆响,那手爪竟被我一脚连着手腕踢折了。
不过手骨虽然断了,却仍是抓着瞎子的脚踝不放。
瞎子抹了把汗,好半天才艰难的说出两个字:“谢了。”
他也不去管那手骨,缓了缓开始继续往前走,口中说道:“我真是大意了,早先听师父说……”
“你能不能直接说正题?”我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他。这货绝对不是蠢人,可怎么就这么多话佐料呢?
瞎子被我一吼,也有些讪然,“不好意思,习惯了。我到现在才看出来,这阵局叫做‘黄泉路’。黄泉路上莫回头,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
“这虽然是人造邪局,不是真的黄泉路,可是以我和兄弟你现在的能耐,肯定是破不了的。”
兴许是也意识到了事态的危急,瞎子竟利落了许多,“你们千万记住,无论听到、看到什么,绝对不能回头。不然就真出不去了!”
三毛想扭脸看我,被我一把捏住了后脖颈子,“听他的,别转头。”
刚说完,却听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几乎是贴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别管那胖丫头了,我刚才说那些都是骗她的。你现在别说话,跟我走。”
我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震,这居然是瞎子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跑到我后边去了?
还说这样的话?
如果后边说话的真是瞎子,那前边的瞎子又是谁?
我脑子本就混乱,这时更是有些莫名的恍惚,下意识的就想转头去看。
可是刚一斜眼,我就看到了自己左肩上的命灯。
我的三盏命灯阳火和瞎子、三毛不同,三盏全都是幽绿色,而且格外旺盛。
斜眼间,我就发现,左肩原本一尺多高的命灯,竟然锐减了三分之二。
而在手指般高度的绿光映照下,隐隐约约有一张尖嘴猴腮,像是狒狒一样的丑怪老脸,正贴在我的左肩膀上!
我永远形容不出我当时的感觉,只是本能的将左手中的罗盘,当做乒乓球拍一样,朝着那张怪脸反拍了过去。
我能感觉罗盘明显拍了个空,好在那张脸跟着就不见了,那个和瞎子一模一样的声音也没再传来。
瞎子没有回头,但感觉似乎比刚才要沉静了许多。
他脚步微微一顿,边继续往前走边沉声说:“我们现在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幻觉。尽量摒除杂念,这黄泉路会好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