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大双继续说下去,妇女就哭着打断他:“有,我早先嫁过来的时候,就听说过陈皮沟有三道坎……”
听了她的话,我脑大筋又是一蹦。
说实话,刚才听老头说三道坎的事,我不光不怎么相信,而且还对他起了怀疑,以为他可能别有用心。
现在听妇女一说,竟然真有三道坎。
车上的确拉着死尸,难不成真碰上阎王坎了?
可就算真是这样,这老头子是怎么发现车上有尸体的?
难道真是说人老成精,他就在上车前看了一眼,就发现老陈不是活人了?
那妇女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加上浑身湿透、脚脖子疼的厉害,于是烦躁的问老头:陈皮沟还有多远?
老头子朝前指了指,说:“你再往前开点,左边就能看见一条小路了。”
我试着发车,倒是一下就打着了火。
车开起来,也没感觉再有什么阻碍。
按照老头说的,往前又开了大概一里多地,果然就见路边出现一条小路。
我把车转向小路,看了身边的老头一眼,问:“大爷,你认识陈金生吗?”
老头眼皮也没抬:“不认识。”
“不认识?”我看了一眼后视镜,“他也是陈皮沟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呢?”
“陈皮沟大了去了,我哪能谁都认识?”老头说的理直气壮,还反手指了指那个妇女:“你问问她认识我不?”
妇女又抽搭了两声,摇了摇头,“你们来陈皮沟是找人的?陈金生是谁啊?长什么样啊?”
我心里越发有种诡异的感觉。从地图上看,陈皮沟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小村子,村里能有几户人家?这两人怎么都说不认识老陈呢?
更让人诡谲莫名的是,陈金生就在同一辆车上,就在后排坐着呢……
我透过后视镜,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大双,边开车,边把老陈的大致特征形容了一遍。
戴帽子的老头在旁边听着,身子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反倒是妇女听完后说:“你们要找的是那个住在死人坟里的怪老头吧?”
“死人坟?”我一愣。
妇女说,在陈皮沟的西边有一户人家,好像就住着我说的这么一个老头子。但是那户人家很怪,平常很少见人进出,也不跟村里的人来往。而且,那屋子后边还立着一块大石碑,从远处看,整栋屋子就跟个坟似的。所以村里人背地里都叫那栋屋子死人坟。
妇女说,她也是去年刚嫁过来的时候,见过住在那里的老头一次,具体样子没看清,身形却和我说的差不多。
屋子后边立石碑……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老陈干的就是刻碑的活,那十有八九是他家了。不和村里人来往,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只是,在屋子后边立石碑,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徐哥,前边没路了!”大双指着前边说。
我已经踩下了刹车,看着前边直嘬牙花子。
路到头,前边是条河,河面说宽不宽,说窄不窄,中间却只剩一条半拉垮的水泥桥茬子,车是无论如何都开不过去了。
旁边的老头子似乎刚才又眯着了,这会儿被动静惊醒,朝前看了看说:
“呀,这桥咋让冲塌了呢?”
我也懒得多说,直接问:“大爷,还有别的路过去吗?”
老头说:“有,靠我家那边还有个老桥呢,过人行,车开不过去。”
我和大双对视一眼,都抓瞎了。早知道这样,先在县里找家旅馆住一晚了。
老头子又朝外看了看,说:
“桥没了,你们车肯定过不去。这雨一时半会的停不了,要不你们先上我家凑合一宿,天亮雨停了再走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朝一条分叉的土路上指了指:“我家在河这沿,走过去也就两根烟的工夫。”
事到如今,不按他说的办也不行了,我可不想跟死尸在一个车上睡一晚。
见那妇女也没主意,我就让大双从后边拿雨伞。
下车的时候妇女指着老陈问了一句:“他不跟着去啊?”
我没好气的说:“他留在车上看车!”
跟着老头子沿着泥泞的小路,走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前边有两间屋子。
“你们住西屋吧。”老头子也不怎么招呼我们,在屋檐下掸了掸雨就进了东屋。
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觉得这老头子从下了车以后,就像是在忌讳着什么似的。
推开西屋的门,找着拉线拉亮灯,就见屋里靠墙有两张木板床。
我回头对那妇女说:反正天也快亮了,要是相信我们,就凑合着歇一阵得了。
妇女点点头。
大双忽然拉住我,说:“徐哥,你先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我冲屋里的妇女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外边屋檐底下。
大双朝西屋看了一眼,刚要说什么,突然,东屋的门一开,那个老头子三两步跑过来,连拉带拽的就把我们拉进了屋里。
老头子探头往外看了看,关上门,插了门栓,不等我们开口,就猛地回过身,压低了声音说:
“你们真不该拉那个女的,你们是好心,她却是想害你们的命!”
“是吗?”看着他压低的帽檐,我再次提高了警惕。
谁料老头拍着大腿说:“知道你们为啥会撞上阎王坎不?因为车上拉了死人!那女的怀里抱的是个死孩子!”
“死孩子?”我心中一凛。
“对,那女的抱的孩子已经死了!”
老头子使劲搓了把脸,说他和那妇女都是从省城上车的,就坐她旁边。半道那女的包里掉出样东西,他帮着去捡,发现是一本病历。捡起病历的时候,里边掉出了一张纸。
老头子又习惯性的压低了嗓音:
“我看的真真的,那是一张死亡证明!我溜溜看了一路,那小孩儿从头到尾都一动不动,那就是个死孩子!你们想想,要不是车上有死人,咱们咋会撞上阎王坎呢?”
我和大双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敢情这老头说车上有死人,不是说老陈,而是指那个孩子。
不过回想起来,这一路又是风又是雨,时不时还打雷,那小孩却是一直都没动静,这似乎真有点不大正常。
“徐哥。”
大双忽然小声对我说:“我也觉得那孩子有点不对劲,就在车子出事前,我看见那小孩儿眼睛睁开了。他眼珠子全是黑的,没有白眼底,全是黑的,直放光!本来我是想跟你说的,可一转眼,那孩子眼睛就又闭上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我看了他一眼,向老头子问道:
“你明知道那是死孩子,为什么不跟丨警丨察说?”
老头子叹了口气:“从医院出来,抱个死孩子……那能是咋回事?肯定是孩子病死了,带孩子回家啊!我能咋说啊?说了那不是缺德吗?”
“那你现在又告诉我们?”
“不说不行啦。你们明明是好心,可那女的却要害你们!”
老头子再次压低了声音:“下车的时候那女的趁你们不注意,狠狠瞪了我一眼,让我不要多管闲事……鬼差没把孩子带走,她娘俩这是要拉你们当垫背的!”
我嘬了嘬牙,低声问:“大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