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货架的旁边,竟然多了一个神龛。
神龛的上面,堂而皇之的供奉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的泥娃娃。
看到这个泥娃娃,我才想起了茶茶。
潘颖恭恭敬敬的给泥娃娃上了香,才小心的问我,有没有见到茶茶在里面?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自从在苏州茶茶在我梦里出现那次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小家伙。
事后想来,原先的泥娃娃被毁的确有些蹊跷。回想起来,倒真像是潘颖说的那样,泥娃娃是被雷劈毁的。
可茶茶是没有恶念的灵鬼,又怎么会遭雷劈呢?
见潘颖神情有些黯然,我指着神龛上的泥娃娃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这个发型啊?兴许茶茶顶讨厌的就是大背头呢?”
潘颖白了我一眼,“才不会。”
我没在家多待,领着徐洁楼上楼下看了一遍,然后就让窦大宝他俩陪着徐洁,独自一人开车去了南关街。
到了王希真家里,他竟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一见我就迎上来,有些兴奋的说:“这次你母亲的降头可以解了。”
“真的?”
王希真点点头,“先前我跟你说的滇南的那位师傅来了,他一定有办法帮你妈解降,所以我才急着让你过来。”
说着,他就伸手来搭我的肩膀。
这本来是个表示亲近的动作,可是没想到他的手刚一伸过来,我就浑身一震,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王希真一愣。
“没什么。”我恍然的摇了摇头,事实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开他的手。
王希真也没介意,只问了一句就急着招呼我进屋。
桑岚一家人都在。
一段时间不见,那个女人倒是丰润了些,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然而没等我和桑岚等人说话,里屋忽然传来一个听上去很是平淡,却让人感觉十分别扭的声音:
“王施主,想不到你这位朋友,竟然也是蛊门中人,呵呵呵,真是失礼了。”
说话间,屋里竟走出一个穿着葛黄色僧袍的胖和尚。
一看到这和尚,我浑身没来由的一紧,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和尚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才拉着长音说:“贫僧法号静海,敢问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我没想到王希真说的‘那位师傅’居然会是个和尚。见到他本人以后才知道,他的声音别扭在哪儿了。
别扭的何止是声音,这个自称静海的和尚简直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透着妖异。
静海和尚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身形倒是和高战有点像。
我很难从他的样貌判断他大概的年纪,只能说可能是在四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的样子。
不光年纪难判断,我甚至都没办法分辨他到底是男是女。
胖胖的圆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胡子茬,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随着偶尔的眨动,时不时透出一丝精锐的光芒。
关键是他那张嘴,嘴很小,嘴唇比一般的女人还薄,而且比涂了口红的女人还要红艳。
他自称贫僧,那自然应该是男的,然而看着这个静海和尚,我就感觉像是古装电影里的太监走到现实中来了一样。
看着静海和尚,我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两个字——妖僧!
桑岚她们似乎也是才见到静海,本来是准备起身见礼的,现在都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静海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我反应过来,双手合十向他欠了欠身:“大师你好,我姓徐,叫徐祸。”
静海笑着点点头,却又拉着长音问:“徐施主蛊术如此高明,敢问尊师是哪位?”
听着他不男不女的腔调,我鸡皮疙瘩直往下掉,强忍着没有把厌恶流于表面:“大师,我只是个阴倌,不会蛊术。”
静海稀疏的眉毛猛然一皱,但随即又呵呵一笑,二指并拢点着我说:
“你,不老实!”
我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可静海却突然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淡淡的说:“她的确是中了半鬼降,下降那人的手法总算还能看得过眼。”
桑岚的父亲忙说:“大师高明,求您救救我爱人,只要您能救她……”
静海摆手打断了他:“别跟我说什么只要能救她,想要你怎么样都行。我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是降头师。记住了,永远不要在降头师面前许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静海忽然并拢二指,按在了那个女人的前额上。
我猛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去把那女人拉开。
刚一迈步,静海就斜眼看向我:“你想干什么?”
“大师,您这是……”我向女人扫了一眼。
“你们找我,不就是为了帮她解降吗?”
静海斜视着我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狐疑,但他很快就把眼睛闭了起来,手指按着女人的前额,微微偏着头,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缓缓睁开眼,收回手,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被下了如此狠毒的恶降?”
“大师,我没得罪谁啊!”女人脸色发白道。
静海摇了摇头,“万事都有因果,如果不是得罪了人,别人怎么会给你下降头呢?你要明白,降头也不是说下就下的,那也是需要成本的。”
听了他最后这两句,我脑门上黑线都下来了。
这和尚虽然妖里妖气,却是满嘴的大白话,怎么连‘成本’都出来了。
静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哼了一声:“我难道说错了吗?你既然懂蛊术,就应该知道,降头本是源于蛊,不是凭空一抓就能抓来的,也是需要成本的。她中的是半鬼降没错,可给她下降头的人,却是真材实料,足足用了一百个死鬼的骨头做降引。
中了半鬼降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只要接触到阴魂尸骸,她体内的降头就会发作,半边身体就会生出尸虫。尸虫不会咬她,却会让她的半边身子腐败。她不光见不得人,还会因为身体痒,自己把身体抓破,直到完全腐烂露出里边的骨头。”
话音未落,就见女人两眼一翻,居然活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大师,她已经很可怜了,你又何必吓她呢?”我强压着火气说。
静海翻了个白眼:“出家人不打诳语,难道你还想让我哄骗她说没事?”
等女人被救醒过来,静海缓缓叹了口气,“唉,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大师,怎么样才能救我妈?”
桑岚从刚才就看这和尚不顺眼,这会儿明显是抱不住火了。
静海居然摊了摊手,说:“还能怎么样,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让她再接触阴魂和死尸了。”
他忽然又摇了摇头,“估计那也没用,那人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有深仇大恨,就算躲在家里不出门,对方多半还是会把鬼魅引上你们家门的。”
见桑岚瞪眼,我急忙拦了她一把。“大师,难道您也不能解半鬼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