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扥了扥腰间的绳子,感觉还算结实,见管道里仍有不少砖瓦杂物,随手从一旁捡了根铁枝,回过头朝三人点点头,转身向管道里迈去。
一脚踩下去,脚下的杂物纹丝不动。
我不禁皱眉,别是整个管道都被垃圾填满了吧。
真要是那样,如果要找的家伙在管道里,那可就麻大烦。
我用力踩了两下,又看了看管道一侧的缝隙,摇了摇头,“屠子,估计得找人来挖……”
话音未落,猛然间,一只干枯的手从堆积的垃圾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猛地往下拖去。
刹那间,原本还能经得住人站在上面的杂物垃圾瞬时崩塌。
我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掉进了管道里。
这老厂房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年头了,作业管道虽然是水泥砌的,可年深日久,四壁都被磨的滑腻不堪。
再加上堆积的建筑垃圾中夹杂着砂砾洋灰,我一脚踏空,便猛然顺着管道向下滑去。
“祸祸!”
孙禄的声音刚传到我耳朵里,我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勉强蹬住两旁的水泥壁,堪堪止住了下滑的身子。
“祸祸,你怎么样?应一声!”孙禄大声问。
“咳咳咳……”
我被尘灰呛得一阵咳嗽,勉强睁开眼,才看清砸在我身上的是绑在我腰里的绳子。
‘妈的,失算了。’
我暗暗骂了一句,工厂都搬完了,像样的东西能留下嘛。
“我没事!”我仰头喊了一声。
“不用绳子了,下!”窦大宝的声音传来,紧跟着就听上方传来“唰”的一声。
我大惊失色:“我日你大爷……”
“嗤……”
一阵‘急刹车’的声音正停在我的头顶,抬头看到窦大宝蹬着管道两边,大张的裤裆,我差点没晕过去。
“没事儿吧?”
听到孙屠子的声音,我和窦大宝同时大叫:“别下来!”
话音未落,就觉得上方一暗。
下一秒钟,窦大宝整个人骑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脚下一松,再一次往下滑去。
“徐祸!你们没事吧?”
好容易再次停下来,听到上面传来桑岚父亲的问话,三人同时大喊:“别下来!”
“我到下面接你们!”桑岚的父亲喊了一声,跟着上方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屠子!把你的脚拿开,你踩我头了!”窦大宝瓮声瓮气道。
没听到回应,我也撑不住了,奋力顶了顶被踩着的肩膀,“屠子,松松脚……我肩膀头子快让你踩塌了!”
大约过了十秒钟,上方才传来孙禄的声音:“祸祸,大宝,我没踩你们……”
窦大宝被‘砸’下来的时候,已经和我滑到了平齐,此刻两人就是面对面卡在管道里。
听了孙屠子的话,我和他虽然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感觉双方的身子都是明显一哆嗦。
孙屠子的声音至少离我们还有三五米的距离,窦大宝就在我面前,那踩在我右肩的那只脚是谁的?
“嘿嘿……没想到下面这么黑哈……”窦大宝干声说了一句,把手伸进了我的裤袋。
同一时间,我也紧紧攥住了一直没撒手的铁枝,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插向上方踩着我和他肩膀的那人。
“祸祸!”窦大宝猛然一声大叫,打亮手电屏幕。
我本来憋着劲向上插,可是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上方那人的面孔,动作顿时僵住了。
上面那人一脚踩着我的肩膀,一脚踩着窦大宝,双手抱在胸前,正冷眼俯瞰着下方。
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孙屠子吗?
窦大宝显然也看到了那张脸,低下头和我近距离对视一眼,试探着低声喊道:“屠子……”
“我艹,甭废话了,我腿劈叉了,我特么快疼死了!”
听到孙屠子的声音再度从上方传来,再看头顶的‘孙屠子’仍是面色森冷的低头看着我们,我和窦大宝同时大吼,“弄丫的!”
看着上方‘孙屠子’阴冷的目光,我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一咬牙,左手捏了个法印,朝着肩膀上的那只脚抓去。
可就在我抬起手的一瞬间,上面的‘孙屠子’猛然消失了。
我和窦大宝本来是卡在一起的,此刻窦大宝同样抬手去抓踩着他的那只脚,这样一来,两人和管道间顿时有了空隙。
‘孙屠子’消失的刹那间,我脑子里猛一激灵,一边慌乱的尝试着想要蹬住管道壁,一边大喊:
“大宝,撑住!屠子……千万别下来!”
窦大宝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急忙手脚并用的固定住了身子,然而我的右手根本用不上,只胡乱的蹬了几下,就再次顺着管道向下滑去。
“祸祸!”窦大宝嘴里喊着,伸出一只手过来想要抓住我。
昏暗中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我头皮没来由的猛一发炸,“别……”
刚喊出一个字,我脖子里就猛然一紧。
刹那间,我只觉得脖子差点被勒断,声带都快撕裂了,哪里还能发的出声音。
这时我已然看清,勒住我脖子的竟然是先前绑在我腰上的那根绳子。
这绳子虽然陈旧肮脏,但却是工厂用的那种作业缆绳,就算老化,承受个三五百斤的重量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不过才一百三十几斤,怎么就把绳子崩断了呢?
还有就是,绳子上面一头是拴在柱子上的,中间预留了相当长的一截,我才下来没多久,绳子怎么可能崩断?
这绳子有问题!
我终于想到了关键,可是已经晚了。
绳子在我脖子里绕了一圈,上方绷的笔直,我脚下乱蹬,却丝毫不受力。整个人就像是上吊一样,被吊在了管道里。
下滑时自身的重量加上拉扯力,一下子就勒得我差点断气。只挣扎了几下,就已经开始眼前发黑,浑身使不上力气。
上面传来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窦大宝。
但不知道是回音的关系还是我被勒得耳鸣,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垂死挣扎,想要奋力蹬住管壁的时候,下面突然有两只手无声的抓住了我的脚踝,拼命的将我向下拉扯。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我心底一阵绝望,却又万分的不甘心。
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就死在这肮脏的管道里了?
就在我即将丧失意识的时候,耳边竟忽然响起了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二憨死了!”
“你把他勒死了!”
“你瞎说什么!我只想把他拉上来,谁知道他被绳子缠住了脖子!”这个声音气急败坏起来,大声道:“你和我一起拉的绳子!要坐牢大家一起坐牢!”
“那怎么办?”
短暂的沉默过后,最先说话的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
“把他扔下去……”
听到这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我只觉得无比惊恐。
说话的两人离我很近,好像就在我身边。
这让我感觉,我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二憨。
‘我’被勒死在了管道里,现在他们正商量着要把我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