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徐洁,窦大宝抱着铁佛,和桑岚、瑶瑶冒雨跑进后街。
31号的门板居然开着一扇,里面透出昏黄摇曳的光。
见我们进来,老何瞪圆了绿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柜台后站起身,打开灯,“噗”的吹灭了牛油蜡,对着屋外大声说:
“今天不营业了,下个月初一再来。”
我恍惚反应过来,今天好像是他夜里渡鬼的日子。
老家伙倒是敬业,刚不做‘植物’就开始上班了。
老何一边让窦大宝上门板,一边帮着我把徐洁放到椅子里,低头查看了一阵,猛地抬起头,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却不说话。
“她怎么样了?”我急着问。
老何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旁,从柜子里拿出个医药包递给桑岚,“你先替小徐包扎伤口。大胡子小子,你抱上徐洁,跟我到后边来。”
我想起身去抱徐洁,却被老何粗暴的推回椅子里。
我心里越发没底。
这老家伙,平常都是一副油里油气的财迷模样,今天这是动了真火了。
徐洁到底怎么了……
兴许是急火攻心,桑岚刚帮我包了一半,我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激灵醒来,就见老何脸色阴沉的坐在藤椅里,面前的柜台上正摆着我带来的那尊铁佛。
“徐洁呢?她怎么样了……”
我急着想要坐起来,手一撑椅子,陡然感觉一阵钻心刺痛。
“你快别动了!”桑岚和窦大宝同时过来扶住我。
窦大宝抹了把脑门,“祸祸,赶紧去医院吧,你手断了!”
我摇摇头,看向老何:“徐洁呢?”
“那孩子没事,只不过她被施了邪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活过来。”
“我去看看她。”
“不行!”老何厉声道:“我已经让大宝把她背到了地窖里,又在里边布了法阵,然后封了地窖。一个月之内,地窖不能开启。否则一见日月天光,那孩子就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我长吁了口气,重又靠进椅子里。
屋里沉默了好一阵,瑶瑶忍不住怯声问:“你们找到月月了吗?她还会来找我吗?”
我转眼看向柜台上的铁佛,刚想开口,老何就摆了摆手,“等到初一,我会超度佛像中的尸鬼。”
听我说月月的魂魄在铁佛里,窦大宝不解的问:“佛像不是都有佛光普照的嘛,怎么能拿来拘禁魂魄呢?”
“哪来那么多问题?”
老何少有的烦躁,指着我大声道:“再不送他去医院,他的手就废了!”
我本来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的,可手腕剧痛难忍,再加上头上的伤口淋了雨,大脑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只能是被窦大宝强行送到了医院。
这一次,我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才勉强能下地。
期间桑岚和窦大宝、潘颖轮番照顾我,可不知道为什么,季雅云却一直没有露面。
这天刚吃完窦大宝炖的羊肉汤,高战和孙禄、肖阳走进了病房。
“感觉怎么样?你那爪子,还能拿手术刀吗?”孙禄边说边把两个西瓜放在桌上。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不等好利索,就这会儿掰腕子你都未必赢得了我。”
我笑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头上还裹着纱布的肖阳:“你怎么样?没落下后遗症吧?”
肖阳笑了笑:“没事儿了,多亏你和屠子了,要不然,我就算不被那个疯子砸死,也得破相。”
几个人说笑着聊了一会儿,高战突然问我:“你这两天的能出院一趟吗?”
话没说完,一旁的桑岚就拧起了眉头。
高战见状连忙胡乱摆手:“我就这么一问,不一定非得今天去,等小徐彻底养好了再去也来得及。”
我让桑岚帮忙去打壶水,把她支开后才问高战有什么事。高战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上午刚从精神病院过来,那里有个人说要见你。”
听高战说才知道,这趟他来不光是为了看我,另外还负责把废品站吓疯了的那个‘头套男’转送到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
在那里,他见到了曾挖了王希真家祖坟的盗墓贼臧志强。
是臧志强想要见我。
臧志强只对他说了两句话:
我要见上次那个外八行的同道;你告诉他,不是自己的东西,最好别想据为己有。
恰巧桑岚进来,放下水壶抬头瞪着我说:“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出院。”
“你也知道我在医院待不住的……”我说的是实话,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些天,我早烦了。
“呵,待不住就不待?你拿自己的命当儿戏啊?”桑岚冷笑。
我刚想再说什么,她忽然攥着双拳,涨红着脸冲我吼: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你想死没人拦着!”
吼完,竟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高战一阵尴尬,说他真不该替臧志强传话,那就是个疯子。
又闲扯了一阵,他就说局里还有事,带着肖阳先走了。
孙禄侧身在床沿上搭着我的肩膀,看着天,含糊的说:
“桑大美女摆明是对你有意思,惹美女生气,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吗?”
“滚犊子!赶紧办出院去!”
我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桑岚的心意。
可我清楚的知道,我和她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她对我的情意,更多的是建立在这段时间因为无助恐慌而对我的依赖上。并不是真正男女间的情感。
只能说,等这一切都过去,她重回校园,不久的将来,应该会遇上真正适合她的人……
车开进精神病院,孙屠子说要陪我一起上去。
我有些好奇:“你敢上去?”
孙禄咧咧嘴,说换了以前他肯定不敢,疯子学姐的事给他造成的阴影实在太大了。不过在经过‘头套男’的事以后,阴影已经消除了。同样是精神病,学姐不会刻意伤害我们,而‘头套男’疯了,就会无故袭击无辜的人。
只能说无论是正常人还是疯子,好人就是好人,坏种就是坏种。
二楼的一间单独病房里,臧志强还和上次没发疯前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斜着眼睛看着我和孙禄进屋。
等医生出去,我从包里拿出藏魂棺放在他面前,“还给你。”
臧志强直勾勾的看了我一阵,忽然摇了摇头,“我要见你,不是想拿回藏魂棺。我对那位警官那么说,是怕你不肯来。”
“这本来就是你的,先把它收起来吧。”
“不用,先放在你那里吧。”
我皱眉:“这是你师门传承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让别人保管?”
臧志强苦笑:“你应该也猜到我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如果藏魂棺留在我身边,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什么叫命保不住?”
我在被张喜推进藏魂棺的时候,曾在里面见过另一个‘臧志强’。过后认出藏魂棺的来历,我就隐约想到,臧志强并不是真疯,他不过是把一部分魂魄藏在了藏魂棺里,以此来避免降头的发作。可我还是不明白,他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