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逼的还是看病的人。
真正有本事的,就荀明堂这种,在乡村少之又少。但现在喊荀子回来根本就不现实,他们俩之前遭遇黑旅馆的事,搞得很累,说不定还在百里之外寻找住处。
镇医院不能去。
也不能惊动荀明堂,唯一的办法就是跟芳姐走。
芳姐在前面走。
千羽背起米倩跟着。
一前一后到了院坝,两孩子眼巴巴的站在门口望,看见他们来了,喜出望外的说:“妈妈,大哥哥。”然后看见背起的米倩,急切的问:“小姐姐怎么了?”
“她病了。”芳姐答应着。
千羽点头,背起米倩直奔屋里。
昏黄的灯光下,米倩的脸色特别难看,嘴唇干裂。
芳姐让大孩子珠珠端水递给千羽,她自个捏了一把锄头出了门。
“你妈这是干啥?”
“挖蚯蚓。”
千羽愁死了,很着急的问:“挖蚯蚓干啥?”
“救小姐姐。”
很快芳姐端了一只碗,千羽伸长脖子看,碗里爬动着细长的蚯蚓。然后,看芳姐麻溜的把蚯蚓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接着用一个椭圆形的石头捣。啵啵的响声之后,那爬动的蚯蚓成为一滩黑乎乎的烂泥。
千羽心说好恶心。
但见芳姐递给来一支筷子,让千羽把筷子放在米倩的牙口上,使劲儿的把她嘴巴撬开。
看芳姐用筷子挡住烂泥蚯蚓的渣,碗口对准米倩。他急忙拦住问:“芳姐你这是干啥?”
“小慕,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千羽收回手,看芳姐把碗里黑乎乎的汤汁灌进米倩的口里,看见她一口一口的吞,心里怪怪的。
灌了汤汁,芳姐没有停下来,去拿来自己家的灰面,倒上酒,用筷子搅成糊状。
千羽傻眼:“这又是搞的哪门子?”
糊糊弄好,芳姐细心的把糊糊抹在米倩的额头上,然后当着千羽的面,掀开米倩的外衣,露出雪白的肌肤。
“芳姐你这……”
千羽喊一声,芳姐急忙停下,有点尴尬的说:“哎,你出去吧,我来伺候她。”
“不,我还是守着的好。”
千羽拒绝出去,芳姐就慢慢的把糊糊涂抹在米倩的额头,肚皮,已经胸口。接着,她抱来一床厚棉絮,轻轻盖在米倩的身上。完事对千羽说:“半小时,她就能退烧。”
这头芳姐家因为米倩突然生病,在忙碌。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人在忙碌,这个人就是千羽一心想目睹一面的涂灵媒。
距离老屋大概有三里路一栋小青瓦屋子里,正在搞事。法坛之上,一尊黑不溜秋,张牙舞爪奇形怪状的塑像,顶了一张红布。
在塑像的下边是香烛环绕,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蜡烛跟纸钱味道。
一身穿奇装异服的女子,手舞动铃铛,口中念念有词。就像某一种咒语,在那尊黑不溜秋的塑像下边,摆放了一张身份证件,在身份证下边供奉了不少东西。
有一只肥嘟嘟的半熟公鸡,一条鱼,还有水果。
滴铃~滴铃!扭动的腰肢,酷似水蛇。灯光把屋里的角角落落塞满,也毫不保留的映照在几个十分虔诚,长跪不起的人身上。
在这些长跪不起的人中,有一个就是端木家的。一张藤条椅上,端坐着手拄拐杖的长辈。
长辈邹巴巴的脸拉得很长,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三角眼。
“涂灵媒,你一定要发力,把那对狗男女咒死,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姐姐。”端木洋咬牙切齿的说道。说话间,他脑子里浮现出米倩那恬静的笑,还有那饱满身材以及白皙的皮肤,心里有些不舍。
要是慕千羽不是米倩的男朋友,他也不会出面来骗走她,本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搞定了,却没想到半途杀出程咬金,居然把她救了。
涂灵媒没有理会端木洋说话,只管妖娆的舞动身子,那刻意留长的指甲,就像一双细长的鬼爪。
端坐在贵宾位置的老者,干咳一声说道:“这许多年,从没有这样不太平的,接二连三的出事,就是拜慕家孽种所致。”
“三老爷,慕家老屋宅基地就是你的掌中物,只要把那丫的弄死,你想在老屋盖楼房,修猪圈那都是你说了算。”
老者阴沉着脸,瞪了一眼说话的人。这说话的人,正是他的亲侄儿,也是把米倩装进棺材夹层的人之一。
涂灵媒终于不动了,细长的手指掐了一遍,冷笑一声说:“你们放心,这丫头命不长。”她这话给老者以及想慕千羽米倩死的人欣喜万分,一个个十分虔诚的对那尊塑像叩拜,嘴里还感谢涂灵媒。
屋里发生的一切,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见。
这双眼睛的主人年岁不大,名叫黑娃。
黑娃被婶婶赶出来,还说他是孩子,什么都不懂。黑娃郁闷的坐在屋檐下,感受来自空气里的寒冷,脸上有东西落下冷冰冰的,仰头看,才发现下雪了。
黑娃穿得很少。他知道屋里在对付谁。
而他们要对付的人,也是黑娃十分感激,不愿意忘记的人。
黑娃瑟缩在屋檐下,屋里的人看不见他,因为他躲在黑暗中。
门开了。
扇形光映射下,出来两个人。
一个就是黑娃的婶婶,另外一个就是端木洋。
“涂灵媒,只要这件事成了,我一定满足你一切要求。”
涂灵媒忸怩作态,娇滴滴的说:“哎哟,我们还能这么见外,我妹妹你看见的,喜欢就多去看看她,关心她。”
“知道,知道。”
涂灵媒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黑暗中的黑娃,仰望天,嘟哝一句说:“下雪了,是说这天冷。”
“明天我去县城给你买取暖器。”
涂灵媒浅笑道:“那得多少钱啊?”
“这有什么,只要你帮我报仇,我姐姐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我们全家,我花点钱也没啥。”
“哎,其实我想对你说,你姐姐这件事就是怨在老屋的人身上,本来我帮你姐姐已经渡劫成功,只要血祭这件事顺利完成,你姐姐就不会有事,唉,命苦的丫头,这会子在阴曹地府一定很可怜。”
“涂灵媒别说了,因为我姐姐的事,我老娘都快疯掉了。”
“是啊。是啊。你老娘就这么一个独女吧!出事了,也难怪老人家受不了。”涂灵媒说话,缩了缩脖子说:“外面冷,你要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反正你明天听好消息就是。”
“谢谢涂灵媒。”端木洋道谢,顶着鹅毛大雪,大步流星的走出涂灵媒的家。
黑娃依旧躲在暗处,从暗处看他的婶婶,总觉得有一股子妖气。
叔叔还在镇医院,大过年的都没有接回来,婶婶成天跳大神,唱唱舞舞,怎么看怎么都有神经病的潜质。黑娃偷偷去看了叔叔,叔叔没有喊婶婶的名字,只是很虚弱的说她是妖精转世。
黑娃在黑暗处,仔细看婶婶的嘴脸,很想知道她薄嘴唇里面是不是包了一对妖怪才有的獠牙?
婶婶进屋了。
屋里跪倒在地的人,在涂灵媒进屋的时候,她一声喊,都站起来。然后,有的告辞回家,年长的那位,回家有点困难,好在有亲侄儿陪伴,侄儿提了一盏老式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