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沉默的吃完晚饭，金川找了一个理由拉着还想继续看热闹的文英离开了。两个人的离开让两个刚刚见面的人更加的尴尬了起来。四目相对间，不知道该说四目好。

“昨天白天的事情，实在抱歉。”身为男人，良辰还是先开口打破了这一方的尴尬，可对于为什么要绘画面前的女孩，良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画我吗？还画的那么像。我们似乎不认识。”景美可没有读心术，所以还是问出了此刻让良辰更加尴尬的问题。

“我曾经见过你三次，一次是在食堂，一次是在操场，还有一次，是在超市，对于为什么画你，我可以拒绝回答吗？”

“嗯？你这么说，会让人心痒痒的，很难受哦。”

“那是在抱歉，不能说的事情，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讲的。”

“呵呵，那你为什么后面没有去考试？”

“只是不想去，最近碰见点事情，忽然觉得生活没了方向，考不考都无所谓。”

“听说你从来都没学习过……”

“呵呵，你的消息挺准的，我从来不学习，小时候被家里逼着学习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长大了就对学习没兴趣了。”想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学会拿筷子之后就开始学习化妆。良辰觉得，不是自己家的奇葩设定，就是脑子进水了，因为长大后的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个工作的。

“你这人说话总是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听者的感受？”

“那真的抱歉了，从小到大，除了我家人和金川，你是第一个和我聊天的人。”良辰真的没有太多和人相处的机会，小时候除了上课下课，放学后爸爸会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接他回家。直到爸爸去世。可他的家过于偏僻，哪怕无人接送，骑着自行车他，也没有人和他同路。

“呵呵，那你能和我说说嘛？没准我能帮你哦。”

“是吗？你有什么梦想吗？或者特别想做的事情。”

“你听过化妆师这个行业吗？或者换个说法就是入殓师？”景美想了想，说出的话确让良辰一愣，他就是一个入殓师，可他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职业。

“很少有女孩子喜欢这个职业，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我小的时候我奶奶去世，因为奶奶去世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去，所以摔得很厉害，然后我爸爸就拉着我们去了一家火葬场，因为那里的入殓师很出名，可是似乎一周只接一单生意，并且不接完整的尸体的生意。”景美似乎在努力的回忆，似乎那是她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你说的不是城郊那个火葬场吧？”良辰一阵汗颜，这规矩似乎是从爸爸去世后定下的，也就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爸爸和我说，以前他们家不是这样的，只是大约从五六年前变成这个规矩的。”

“没什么，我也去过而已。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好吧。”景美还想说什么，可她明白，不管她说什么话题，对面的男人都有些躲避的意思，似乎她找的每一个话题都很……失败！

对于良辰，景美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很亲切，虽然良辰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回到宿舍的良辰也有类似的感觉，要说那种感觉是什么，良辰会毫不犹豫的说，和见到爷爷和爸爸的感觉一样，是亲情的感觉。

“阿晨，你是不是讨厌爷爷了？”周末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知道良辰旷考的事情，他没有责备良辰的意思，却有自责的意思。

“没有，爷爷，我就是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念那一个大学，爷爷，我喜欢画画的，你也是知道，从小到大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念美院，可……”这是良辰第一次对爷爷说出自己的心声，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爷爷似乎比上周更加的苍老了。

“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家的窗外，和其他人家的不一样吗？”爷爷忽然冒出的这一句，之后不再过多言语什么。

良辰好几次想要张嘴问为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他十几年了，可看着爷爷那幽远的目光，良辰咱们也张不开口。

“小晨，你还是太小了，太小了。”爷爷在良辰床边坐了差不多十分钟，最后还是苦笑的摇头离开。良辰还是保持着想要开口询问，确怎么也下定不了决心的状态，

第一次，良辰发现爷爷说的太小了，不是指他的年龄，而是他的心态。这种感觉他还处在孩童心态的心性，才是爸爸和爷爷说他太小的主要原因。这一天周末，良辰又一次拿起了化妆笔，走进了地下室。

今天良辰给一个女尸化妆。女尸死于跳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女尸的时候，良辰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这个女尸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这一次爷爷并没有回避，而是就站在良辰的身边，

这还是自从良辰学会化妆以后，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良辰有些紧张，爷爷就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旱烟杆不停的冒着烟，也不见爷爷有吸一口的动作。良辰忽然觉得很好奇，如果是正常的旱烟杆，这么久没有吸，不是应该早就熄火了吗？为什么爷爷的旱烟杆，自从走进这个房间就没有熄灭的迹象。

很快，良辰就开始了手上的动作，一点一点的修复着女子的脑袋。良辰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的尸体，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害怕，修补好脑袋之后，良辰又开始处理面部，只是随着尸体的还原，良辰对面前的女尸，感觉越来越熟悉。这让良辰的手微微有些抖，差一点就将眼线画歪，关键时刻，还是爷爷用旱烟杆敲了他的手一下。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良辰又一次感觉到全身疲惫，但是和每一个的疲惫又似乎有些不同。良辰回头去看爷爷，张口想说什么，可爷爷已经叼起了旱烟杆，用力的吸了两下，最后将白烟慢慢的吹向女尸，空气中似乎有一个女声，在说着谢谢。

“别回头，你出去吧，一会我和你解释。”爷爷的声音打断了走到门口，即将回头的良辰，良辰自小就听爷爷的话，并没有多问什么，就离开了化妆间。

良辰第一次在家拿起了香烟，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大概是爸爸抽剩下的吧。烟丝基本干枯的厉害，可香烟冒着烟气，确并没有烟味飘出。就和地下室一样。爷爷出来的时候，脚步似乎有些虚浮，看着良辰手里的香烟，眼神闪烁了一下。

“就考市美院吧，等你高考结束了，爷爷回答你所有的问题。至于家业，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卖了吧！”爷爷的声音有些空灵，良辰忽然有一种爷爷即将远去的感觉。

“爷爷……”良辰开口喊了人，确不知道要如何说起，从在到达，他有太多的疑惑，可爷爷总是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小晨，爷爷真的老了，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给爷爷时间，可以吗？”爷爷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和良辰说话让良辰接下来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六月的天气闷热的人难受，在这样的季节里，良辰迎接来了高考，他已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当地的美院，老师们都面露可惜的神色，因为良辰的分数，超出的，不止是中央美院，就连清华北大的分数线，也超出了。对于学生的选择，老师有过劝导，可良辰只能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