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听我问话,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连连大喊,回答我说:“是是是,就是就是。”
结果丁丁把头伸到他面前仔细一看,忽然就笑了,说:“你倒是把眼睛睁开看啊,闭着眼也能认出人来,你比我还神。”
王顺急得都要哭了啊,身子一直在抖,但实在耐不住丁丁催促,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着比棺材里那老头还要老,最后一咬牙,睁大眼睛朝棺材里瞅了一眼,接着又很快闭上。
“这次该看清楚了吧?”我问他。
结果他蹲在原地摇了摇头,我心里也急了,觉得这人怎么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掉链子。不由语气也生硬了几分,抱怨道:“我说,咋们来这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你要一直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以后分道扬镳,你也别想着还有下次了。”
“别别……”王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终于朝棺材里的尸体好好看了一眼。
我原本以为这次终于能有答复了,可谁知道,接下来就看到了王顺的一张苦瓜脸,冲我们说出一句让人头大的话来:“我分不清楚,我记不得我爷爷长什么样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心累啊,完全不想理他了。我只能问丁丁,说:“你能不能看出这尸体有什么问题没?”
丁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同样冲我摇了摇头,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虽然你说是占冢,可占冢的方式也有很多,他都不能确认这尸体的身份,我就不好办了。”
我想了想,问他:“要不咋们先把尸体弄出来看看怎么样?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之类,再看看棺材里有没有什么陪葬品,有的话,估计辨识出来大概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
丁丁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我一看他答应了,就招呼陈乐一起上去,我跟他一起,一人抬身子一人抬脚,在加上谭熙的帮忙,慢慢把尸体从棺材中挪了出来。
这过程中我们其实都感觉很恶心,陈乐也是老大不愿意的,毕竟谁都不想无端端碰别人的尸体。但我也是没办法,来都来了,索性一次解决,再说丁丁既然保证了没事,那他的话,至少像个定心丸,让我没那么担忧。
手碰在这老头的尸体上,第一感觉,真如同丁丁说的那样,似乎没有僵硬的地方,皮肤什么得都还挺软的,唯一和常人有区别的地方在于,这身体没有温度。
丁丁开始检查尸体身上的衣服,他摸了摸兜里,但没有什么收获。然后又转头去看棺材里垫着那些褥子,想要找出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在棺材里摸索,但摸来摸去,也只摸到一些旧衣衫。而且这些衣衫都有些破了,估计埋的时间也不短。
丁丁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口中直说:“怪了,就算是占冢,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啊。”
我也很沮丧,只能问他:“会不会就是把里面原本的尸体拿出来了,然后重新放一具进来这么简单?所以棺材盖才没被封死。”
但丁丁摇了摇头,道:“哪能啊,你看有个词叫做鸠占鹊巢,那里始终得是个雀巢,所以才能叫做‘占’。如果成了个空巢,这就不是‘占’的问题了。就好像这里一样,首先这里得是王顺家的墓地,你看上面的墓碑也没换不是。如果原本的尸体被抬走了,这里顶多只能算是块立着墓碑的荒地,所以在重新埋具尸体进来,也只能说是重新立了一个坟,就不算‘占’了。”
我其实不太明白丁丁这话的意思,因为常理上来说,就算这里埋着的尸体被移走了,那同样应该算是王顺家的坟地。就像有些老人,人还没死,先弄一个空坟摆着,这么一个道理。
但我想,或许我们常理上所理解的墓地,和丁丁他们干这行的所定义的墓地,或多或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现在也没办法细细研究。
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明白了,如果这里真的是占冢的话,那按照丁丁的意思,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具尸体才对。
我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自己也只能继续在棺材里摸索。
可没想到,我认认真真从头开始,翻着被褥,不落下任何一个地方,竟然真的摸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东西手感冰凉,而且很硬,我忙招呼他来看,谭熙也把手电照了过来。
翻开那厚厚的褥子,果然见棺材上面,正中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黑色的东西,形状呈圆形,瘪瘪的,似乎是一片金属,紧紧的贴在棺材底部。
“这是什么?”我问丁丁。
他细细看了一会,脸色忽然一变,说:“这是钻心钉,还有一具尸体,被钉在这棺材下面!”
丁丁说着,倒吸一口冷气,我们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等着听他下一步指示,然后再看该怎么办。
这时候谭熙忽然站了出来,蹲在丁丁对面,把手电光朝他脸上一晃,说:“该停手了。”
丁丁望着他,眼睛被手电的光亮刺得眯成了一条缝,但没有说话。
我望着他们俩,心里有些不解,忙问谭熙,说:“要停手了?”
“嗯。”谭熙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好像他现在说的话,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似的。
他说:“我答应过他妈妈看着他的,所以可能会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们不做。”
我心里一凉,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似的,说好的只是风水问题,只是坟里多了具尸体,怎么忽然就有性命危险了?
但我看谭熙的脸色,确是也不像说谎,一时间弄得我也说不出话来了。
可我说不出,有人说得出。
谭熙的话,王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在我们抬尸体的时候,他就躲开到一边去了,如今自己在躲的话,那可就彻底没戏了。
所以他忙走了出来,语无伦次的开始辩解,说:“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们来都来了,事情也做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撒手啊。再说了,钱你们也收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不能不讲信誉吧。”
谭熙站了起来,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木偶,跟之前所有时候,状态都不一样。
他同样用手电照着王顺的脸,说:“钱我们还你,但我们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王顺哪里肯依,立马摆出了一张泼皮无赖的脸,指着他就骂了起来,道:“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啊,说不做就不做了,就是夜总会里的小姐,收了钱不想做,也得看看客人答不答应。信不信你们今天走了我明天就找人拆了你们那屋子,我告诉你说,我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