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们碍事！”他发出嘶嘶的吼叫声：“我现在，已经在赶着他们走的路上了！”

“赶着谁们走？”

他不做声，鼓鼓的眼睛慢慢转着，那样子，活像一头牲畜。

“先生，杀了他吧，我看的瘆的慌”

“不行”小先生说：“还有疑团没弄明白……他分明是人……为何有这么大的妖气？”

他不说我还不觉得，他一说我却发现，妖气浓郁的异样，如同深而沉重的大雾。

等等，这……好像并不是从这个私塾老师身上散发出来的。

寒月，如钩。

我缓慢的转头，看向周围的人村民。

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弓着背，低着头。连那几个之前吓得瘫倒的妇人，也在地上，垂下头。

老师开始笑起来，从抖着肩膀，到整个人都在颤抖，仰头发出桀桀怪笑。

“快跑！”我猛然拉起小先生的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村民已经层层把我们环绕起来。

小先生和我背对背站着，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我轻斥一声，轮回出现在我手里。

我和小先生背对着背，拿着两把一模一样的刀。和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对峙。

他们保持着垂头而立的姿势很久，突然抬起头，一种诡异的红色光芒从他们的眼睛里散出来，然后，他们笑了。

那不是人类的笑容——人类的笑容不会扯到后耳根，你想象一下，几十个红瞳人，灰蒙蒙的脸上同时扯起如伤疤的笑容，那种感觉……

“妖化？”小先生突然说了两个字。

“什么？”

“退后！”小先生把我护在身后，身如螺旋办腾身跃起，轮回横扫过去，俨然如月华初现，逼退了前面的几个村民，“走！”他一把拉住我，一边飞刀开路，一边疯狂的向外面跑去。

然而人实在是太多了。

吭哧一声，我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只见一个眼冒红光的村民，不管不顾的一口咬在我的肩膀上，一股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随着血腥味的弥漫，所有的“人”同时发出一声颤抖的嚎叫，就如同指甲闹着黑板一样尖利、更多人瞪着猩红的眼睛朝我袭来。

“你麻痹！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啊！”

我正准备撸袖子干死这帮人，就看见小先生挡在我身前，三刀划过，那人便身首异处——只有脑袋还在我的手臂上，死死咬着。

“走！”

小先生的干净利落的为我开辟了一条道路：“快走啊！”

我则用另一只手眼疾手快的削掉了连着那块皮肉。然后挥舞着轮回杀出一条血路。

怎么会这样，刚才这群人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变得毫无理智，只会攻击？

而且身上妖气冲天，他们明明在几天，哦不，就在前几个时辰，他们都好好地。

鲜血递次染红了我的衣服，我咬着牙，不断挥舞着轮回突围，小先生已经如同血池子里捞出拉的一样，却仍不往一只手往后，护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我的速度和灵敏度极大的下降，我原本真气就不足，全靠力量和速度死撑，然而在这里我的速度起码下降了一半——我以为我已经挥刀砍过去了，事实上我才起势，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的人……比如今天白天还在怯生生看着我的小女孩，我真的不忍心下手，然而，下一秒她就扑倒我身上，雪白的獠牙撕扯着我的皮肉。

我们最终冲出重围的时候，我已经力竭了，视网膜一片血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本能的跟着小先生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夜晚，只是身边升起了一团火，有猫一样的瞳仁在看着我，被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我挣扎着起身，是那个精灵少年。

“唉，不要入梦太深，会伤到自己的”

“什么？”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哑。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的脸映照在火光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只有你是真的，你的伤也是真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苦笑：“你怎么在这里啊？”

“自然是观梦了”他说：“好不容易入了陈望予的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离开啊！”

“他呢？”

“你中了毒，他替你找解毒的草药去了，我趁这时候过来跟你说几句话，我警告你啊，适可而止，不要太多的改变故事的轨迹，要不然，不仅你会受伤，本来的世界也会大乱的！”

“啊？”我隐隐有些不安：“这一切，不都是假的吗？”

“六合是其他五界的镜子，你知道吧？这里的一切，仅仅是其他世界的倒影而已，但是，却依然会反射回去，对其他的世界产生影响，就映进镜子里的光会反射回新的光一样”他严肃的说：“所以，尽管你能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也不要去影响故事本来的轨迹，这是六合的规矩！就像我，即使可以进入这个梦境里，也绝对不能被这个世界的人看到，特别是陈望予这种影响六界轨迹的存在，他的故事，绝对不能被更改，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艰难的摇摇头

他这才闭上嘴，然后探头去检查了一下我的伤：“疼吗？”

“废话……”我有气无力的说：“你被咬这么多大口子不疼啊？”

“不疼”他摇摇头：“在六合，没有痛觉”

“……好吧”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疑心的看着我

“我要去【地狱】”我突然厌倦了兜圈子：“你能带我去吗？”

这时候传来脚步声，他看看我，然后又侧头看看飞奔而来的陈望予，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好哇！”

“真的吗？”我惊喜。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十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翎春姑娘！翎春姑娘！”小先生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疼你妹疼！”我拼命扒开他……然而那个精灵还是像雾气一样不见了。

“翎春，你怎么样了？”小先生眼巴巴的凑过来，把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的草药递给我：“你你你吃这个！”

“什么鬼啊这是？”我不耐烦的说。

“解毒的”他说：“你中了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