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到了大理石地面冰凉的味道,还有血液的腥甜的气息。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哦不,不是像,就是!”团子神经质的大笑起来,等她笑够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对獠仲说:“獠仲,玩死她!”
我第五十次爬起来的时候,那把钢刀已经在獠仲手里碎成了粉末,我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仰头看着天花板,那里幻化出很多人影,有我的,团子的,大晨的,四喜的,欧阳的,爸妈的,奶奶的,九夏的,他们都笑的很甜,很甜。
我低头看着我的手,已经被磨破了皮,血污的看不清掌心的纹路。
“可以了,走吧,獠仲”
“是,主人”
团子和獠仲的声音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而我的耳朵里,是如同战鼓一般的声音
咚!咚!咚!咚!
一道黑色的光芒,在我血肉模糊的手掌上绽放,一把长刀如幻觉般的出现在我手里,我的眼睛如同水墨逸散一样变成了全黑。
“那是什么……”
我用刀撑起身来,慢慢站起来,这把刀的外形很陌生,但是我知道,这种让人热泪盈眶的熟悉感。
它是轮回,我的轮回。
“轮回刀的第三形态,杀神”獠仲说:“主人,快走!”
我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长刀带着烈风,整个实验室发出巨大的震荡,獠仲撑开结界把团子和他护在里面,却被我一刀劈作两半,下一秒,我出现在团子面前,我的刀遥遥对准獠仲的心脏,而另一只手,死死卡主团子脖子。
团子倔强的看着我,眼睛里是将堕未堕的泪光,她并没有求饶。
她不信我会杀她。
我全黑的瞳孔里全是嘲讽和冷笑。
我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接到卢莎莎的电话
“姐”她清澈的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上辈子,让我有些恍惚:“你……来接我吗?他们真的很不对劲,我好害怕”
我拿着电话,停顿了很长时间,才轻声说:“你等我”
我送你会你妈妈那里。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回去之后你还有完好的人生,你要珍惜你妈妈,珍惜你的朋友,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因为,真的好珍贵。
我往回走,上楼的时候,隐隐听见团子破碎的哭声。
我没有杀她。
我的手下,是她年轻的动脉,和一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她送给我一条紫色的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她自己的这条是绿色的。
“我希望陪老大过每一个生日”
“老大,你再这么睡下去我们就考不了一个大学了”
“我的心愿是和老大,和大家永远在一起”
“现在我爸妈不在了,老大是我最重要的人,老大可以为她每个朋友死,我只可以为老大死”
我的眼睛里的黑色,慢慢消散了,团子的脸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并不是她现在已经娇艳姣好的没有什么瑕疵的面容,而是她十六岁的时候,有点婴儿肥的脸,眼神纯的跟水一样。
这是我,唯一的一个女性朋友。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用整个青春来信任我的人。
陈九夏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但我下不去手。
我到了卢莎莎的病房,她在焦急的等我,见我就忍不住哭起来:“姐,我我,他们刚才——”
“不许哭,我们必须快”我打断她。
我们不能走正常的路,唯一能不被快速发现的方法,就是从天窗爬到外面,然后从顶楼爬外面的消防梯离开。
我已经给欧阳打了电话,他开车在校门口等我。
我们好不容易躲开警卫和监控到了天台,冬天的风猎猎作响,卢莎莎往下看了一眼就哭了:“姐,我恐高,我害怕”
这楼有20层,这里是六层,几乎往下看一眼,就会魂飞魄散,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哄她:“不许哭,想见你妈妈,就必须快”
卢莎莎抽抽噎噎的往下走,我先走,她在我上面,冬天的铁器比冰还要寒冷,鬼娘的生涯历练我的胆识和体力,我有把握能快速安全的下去,但是卢莎莎还是一个小姑娘,她没有相关方面的经验,只能凭着一股信念,她一边爬一边哭,小声叫着妈妈,妈妈。
我们爬到四楼的时候,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哭着对我说:“姐,我真的能回家吗?我害怕,我好害怕”
“乖,你可以的,姐就是死也会把你带回去,马上就到了,往下爬,知道吗?”
“嗯,我想家了,我想吃我妈妈做的红烧肉”她颤抖着说:“我要回家!”
我们努力往下爬着,我无意间往下看了一眼,这一眼几乎让我魂飞魄散。
陈教授,景初,还有SS我叫不上名的工作人员,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站在底下看着我们。
“姐,怎么了?”
“上去!快点!”
“怎么了啊?”
景初仰起头,夜色中他的脸却十分的清晰,他抬起手,像大晨无数次做的那样,蓝光如同实体从他的手之间扩散出来。
精神力!
蓝光带着一把手术刀,稳稳的扶风而起,精准的朝我们袭来
“冲我来!”我吼的青筋暴露,我从心往外的希望它是冲我来的!我灰败的人生结束就太好了!但是卢莎莎……是我最后想为这个世界做的,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带着我那份一起幸福的活下去啊!
然而,那把刀迅速穿膛而过,是卢莎莎的心脏,她和她想见妈妈的希望一起,从我身边无声的堕落下去。
我伸手去抓她,然而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茫然的看着我,如同一片落叶一样向地上坠去。
我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的和她一起跳下去,然而——
筋骨碎裂的,血肉模糊的,只有她。
我落在她身旁,毫发未损。
我抬头看着这些人,这些我曾经以为代表正义的人。
他们道貌岸然的站在那里,带着整好以暇的微笑,就像死去的并不是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而是刚刚切断了一个西瓜。
我站在血污之中,全世界的寒风都赶来将我的衣角吹起,将我整个人冰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眼睛迅速充血。
“果然,她的能力恢复了”陈教授笑着说:“我们又可以进行新的试验了”
“是啊,太好了”
大家都笑着,非常高兴地样子。
九夏,我的九夏,我心里默念着九夏的名字,我杀不了团子,但是我可以杀了这些人……给你按上枷锁的人——
他们都是畜生!
九夏,和卢莎莎姐姐一起走吧,不要回头了。
你们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我的长刀已经出鞘,乌云遮蔽月光,暗黑再次降临。
杀!杀!杀!
我眸子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褪去了,只剩下对杀戮的渴望。
“不要!老大!不要杀人!”
欧阳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被几个人制住:“老大!不能杀人!不能杀人!想想你爸爸妈妈!想想你奶奶!”
我的头痛突然停顿了一下,我睁着全黑的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欧阳被按在地上,所有人的都在朝我挑衅似的笑:“杀我啊,过来啊,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我听见云朵上的亡灵纵声尖叫,听见穿梭于天地之间风的悲鸣。
我的刀慢慢举起,对准了陈教授,景初,以及每一个人。
“老大——不能杀人,杀了人你就真的回不去了!”欧阳疯狂的大喊:“老大,你还有你的人生!你他妈的还有需要负责的人!你不能杀人!”
我举起刀,松开了手。
黑色的长刀,顺着我的手滑落
那一个瞬间,一道剧烈的白光亮起,整个世界的包括眼前的所有人,发生剧烈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