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最精妙的医生——精妙到每个人一刀,冯娟还不会死去,他们有条不紊的取出了她的肝脏,脾胃,在冯娟让人脑仁发胀的哀嚎中。最后,她还是完整的——当然是完整的,折磨她的人,有最高明的缝合术。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没有死,气息奄奄的念叨着,我知道她在念叨什么,世界上只有一个名词能让一个母亲忍住疼痛甚至死亡——孩子。
最后,景初慢条斯理的换上新的手套,他的手术刀上有蓝荧荧的光芒,应该是某种能量的汇聚,然后那把刀从冯娟的太阳穴插进去,冯娟大张着嘴,皮下犹如蛛网般的蓝光凸起,瞳孔暴突,变成两颗血红色的球。
她死了。
护工连同鲜血把她裹紧,应该是退去焚化了。
人群很有规律的散去了,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种饱餐后的餍足,曾经凄惨的哀嚎声消逝在午夜枯枝上,那一轮惨白的月亮,已经躲在了人群后,多奇怪,竟然没有人发现这午夜的恐怖手术——除了我。
自从我“死而复生”之后,我一直劝说自己认命,但是此时此刻,我是多么想念我的刀。
我的轮回。
如果它在,我会毫不留情的把刚才那群变态一个不剩的杀光,而不是躲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可怜的女人被折磨致死。
我不知道呆了多久,浑身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我不想动,我不想承认刚才那一刻不是梦。暴戾在我的每一寸血脉爆炸,我想杀光他们——
那个慈祥的,总是维护我的陈教授。那个被我误认为大晨的景初——
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全部都该死!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忍不住颤抖的身体,理智,理智,我必须理智。
等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时候,一抹红色的,冰冷的阳光,映在我的脸颊上。
天亮了。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寝室,发现团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上玩手机,看我回来就赶紧起身说:“老大,你干嘛去了大晚上的,我醒来没见你,担心死了”
我的目光移向柜子,那个她放刀的柜子。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有些迟疑的的问我:“怎么了?老大,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凄厉的撕扯着我的耳膜,冥冥之中,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喂”
我赶回家的时候,我们家的地上已经满地鲜血,我爸爸拿着菜刀,站在奶奶和妈妈面前,然后客厅里,血泊里的陈九夏,正在啃噬着我妈妈的一条手臂。
我的家人,或是脸上,或是胳膊上,都有缺肉的伤口,我爸见我来了,放下刀,抡圆了我一巴掌。
“都是你做的孽!”
我奶哭着护住我:“不是春妮儿的事啊!都是我的错啊!”
“
"他是吃人肉的!他是恶魔!”我爸吼:“大半夜的,他爬过来要吃我们!你看看你妈,你看看你妈!”
我爸手上的血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淌,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低头看我妈:“妈,你怎么样了?”
我妈坐在地上,表情茫然,看着我说:“春妮儿,怎么办呀,妈妈没有手了”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九夏坐在血泊中,津津有味的啃噬着手臂,看我来了,抬起头,舔着唇边的血肉笑了,招摇着小手在冲我笑。
我已经不知道该想什么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不对了!
我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那根已经不成样子的手臂,他很生气我不抱他,咿咿呀呀的闹着别扭,死死拽着另外一端,我一把拽过去,力气太大,以至于他碰的一声,被甩到了白色的墙壁上。
他滚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那个红色的小怪物,张开嘴,对我威胁的呲牙。
“爸妈,奶奶,你们走吧”我把手臂递过去,轻声说:“这里我来处理”
我爸头也不回的抱着我妈走了,我奶奶哭哭啼啼的跟上去,远远地,还能听见我妈神志不清的哭喊:“别把我闺女一个人留在那——有怪物,吃人的怪物——”
九夏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我——那里有一个邪恶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是我却以为,我们是他的亲人,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伤害我们。
然而,我忘了,邪恶就是邪恶。他只是饿了——我妈总不愿意给他吃肉。
我们对峙了许久,他慢慢松下尾巴,讨好的朝我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小心的走过来。看我没反应,就顺着我的裤子爬上去,用头去够我的手——他最喜欢我摸他的头。
我没有动。
“为什么要把他抱回来啊!”
“要不搁哪?”
团子气鼓鼓的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很生气:“他早晚把你也吃了!”
“那你说怎么办?”
陈九夏已经换好了衣服,干干净净的像一个小王子,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他的玩具。
“你把他给SS!他们是专业的!才好处理它啊!”
“不可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老大,你这个人就是这样……”
我觉得很疲惫,那种如同炸裂般的头痛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低下头,没有再理她。
“老大,你听我说,他是怪物啊!他已经伤害到你的父母了!你还要放任他多久,迟早你也会被他吃掉的!等他长大了,就会闯下难以想象的祸事!”
“我不想听这个”
“老大!”
“你不愿意在这个屋子里呆着,可以滚”
“你以为我想留下?”团子也怒了:“我他妈的不会回来给你收尸的!”
她的摔门声震耳欲聋,我心烦,一仰头躺在了床上。
九夏手脚并用的玩着那个蠢得要死的熊玩偶,天真无邪的笑着。
我把他安顿好,就去医院看我爸妈了,我妈脸色很白,虚弱的躺在床上,一直语无伦次地说:“你说怎么会呢?九九怎么会吃人呢?出什么毛病了?”
我爸当我是空气一样,我奶在一旁抹眼泪,我看到那场景,心像刀割一样难受。
病房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我头痛欲裂,出门抽烟的时候,看见了景初。
他还是白大褂的样子,这次,我横看竖看,竟然丝毫不像大晨。
大晨虽然冷淡,但是眼神很纯净,在我梦里,他的笑容是温暖的,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温度,而景初,却是从内到外的冰冷。低眸抬首间,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你是来找我的吗?”他经过的时候,停下来问我。
我没理他,头疼让我已经没有丝毫力气虚与委蛇了。
他停顿了一下,冷冰冰的说:“如果因为昨天的事,我想说你并不具备一个SS专业警员的态度——”
“可以了,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教训我”
事实上,我连看他都没心情。
他一愣,抬腿就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把我嘴里的烟拽下来扔掉,才彻底走了。
我把烟捡起来,继续抽,突然之间,一股冰冷攀上我的脊背。
昨天,他们说“绝踪”计划。
他们杀死了冯娟——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以杀死所有人的方式,终结这次案件——
我抬腿就跑,全凭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