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亮光在不远处,我知道,这是梦境世界正在崩塌的前兆,我挣脱开大晨已经僵硬的手,向着光明处游而去,却突然,被抱住了。
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大晨,从背后抱住了我,死者冰冷的嘴唇,贴在我的耳朵上,轻声说:“不要相信——”
然而梦境的混乱,他的话如同废墟里的石砖,被我忘记了,即使想到头痛欲裂,也记不起他后来说了些什么。
不要相信——
他让我不要相信什么?不要相信谁呢?
我把水咽下去,第一万次的告诉自己,他是假的,那只是个梦而已,他说的话没有任何意义。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你试过那种困倦到太阳穴和眼眶都开始撕裂的疼痛,然而却无法入睡的感觉吗,很难受,非常难受,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彩色有毒的碎片在不停旋转着。
“老大,你怎么了?”
我才发现,团子进来了,她拿着饭,脸在白炽灯下看起来苍白而惨淡。
“没事,就是太困了,你买什么了?”
她笑了,提起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你喜欢的饭团”
那是陈九夏爱吃的那家饭团,很大个,有碎肉,我咬了一口,突然吃到一块很硬的东西。我吐出来一看,白色的小块,很硬,有苦涩的味道。
我把它连同那团饭放在桌上,它竟然很快的化掉了,酱油浓重的饭团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怎么了老大?你怎么不吃啊?”团子从厕所洗手回来,殷切的说。
“哦”我迟疑了一下:“我吃,我吃”
团子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我去厕所开始呕吐,抠着喉咙,声嘶力竭的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去。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
头痛折磨的我浑身颤抖,然而我一声不吭的躺到半夜,半夜,团子突然直挺挺的从床上起来。
然后是开柜子的声音,金属器具冰冷的碰撞声,我知道,那里放着一把真正削铁如泥的瑞士军刀,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她说是防身用的。
太阳穴还在颤抖似的跳动,牵扯着隐痛。
然后,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我的床,然后弯下腰来,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鼻息在慢慢靠近。
一如野兽捕猎之前,温柔的舔舐。
我握紧了拳头。
然而,下一秒,她直起身来,一步一步离开,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夜,很深,很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起身,扒开窗帘,从小缝里窥视着操场
团子拿着那把手术刀,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前走着。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冷汗已经把我的头发,全部都湿透了。
她走远了,我才按住狂跳的心脏。
她给我吃的饭团,她一直以来帮我买的晚饭,里面到底有什么?
也许是慢性毒药,也许是——安眠药,她晚上出去,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从阳台翻下来,跳到楼下的空调箱上,然后再一点一点的下楼——不知道她是怎么出去的,宿舍楼明明晚上都是上锁的。
远远地,我跟着她,冬天的风很大,只能听见寒风吹过枯枝干裂的响声,她一路走到Z大医院,上了电梯。
那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楼层,停车场,还是——停尸间?
我稳稳心神,还是跟去了。
午夜的医院,也有人值班,只是灯管惨白,说不出的诡异,我没有跟她去那个楼层——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是的,我害怕她,此时此刻。
我害怕我的朋友。
Z大医院我很熟悉,很快找到了花坛后面的一块死角躲起来,凌晨一点。午夜的风在天地间呼啸,声音尖利,就像讥讽的笑。
没想到的是,我没等到团子,反而等到了景初。
他依旧穿着冷然的白大褂,指挥着护工将一抬担架向后面抬去。
深更半夜的,他在做什么?
直觉告诉我,这和阴齿的事件有关,我悄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一群人聚集在医院后身的仓库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常年上锁,人群中有陈教授,景初,以及几个我叫不出名字的SS成员。
他们围着担架,表情严肃,在月光下,仿佛邪教仪式。
担架上的人不停的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叫声,我心里一凛然,这声音——
“院长,这是我们第三次杀死冯娟,但是24小时之后,她仍旧复活了”护工对陈教授说,说完。
担架上的白布被掀开,冯娟狰狞而惨白的脸露出来,她穿着病号服,四肢被死死的缚住,不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啊——啊——”
“她死了之后,绝踪计划才能顺利实施下去”
“所以,她必须得死”陈教授打断了护工的声音,黑暗中,他的面容有几分阴冷。但是声音依旧是慈祥的,温柔的:“但是在死之前,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吧”
“您说的是那个吗?”旁边的人露出会心的微笑
“好久没玩了”
“居然是会复活的,真是期待啊”
“这就是SS的好处啊”
包括景初在内的所有人,拿出了手术刀,刀尖上的一点光芒,映照着无限凄婉的月光。
野兽进食之前,猩红的长舌,懒洋洋的舔过雪白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