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骨功

1

这回说说缩骨功。

缩骨功是一门古老的江湖秘术，已渐渐失传。

我行走尘世久远，缩骨神技委实见过不少。

东汉末年，我隐居江夏郡白兆山；茅棚菜圃，木桥清溪，倒也快活。一日薄冥，我看见一匹马在偏僻山道上行走，马背上隐约坐着一个孩童。我大感惊奇，待马走近，正待看个究竟，忽见那人手足暴长，却是魁梧汉子，骨碌落地，道：“微末东郭统，杜子门生。主人素闻先生高名，恳望一晤。”

我童心大起，道：“可则可矣，你却得依我一事。”

我从舍内取出一个陶瓮，道：“请君入瓮，可乎？”

汉子大笑，道：“这有何难？”说罢深吸一气，全身竟是柔若无骨，滑入了细颈宽腹、半人高的陶瓮。入瓮，尚能言，道：“此西天瑶池，吾得见西王母矣。先生来否？”说罢，大笑，旋即出瓮。转眼，又是一魁伟儿郎。

2

唐代，洛阳有一王公，置一妾，曰娥皇，甚溺。

富商远足贸易；正室嫉妒，囚娥皇于暗室，幽闭之，不予食。饿一月，不得死。缢之，气不绝。毒妇愈发愤恨，唤来几个奴仆将娥皇般绑缚，推入木棺，抬至旷野草葬。途中，娥皇敲棺，似有言。奴仆开棺细问。娥皇道：“我衣带中有金银琐碎，汝等释我。只求生路，不报官。”那几个奴仆便将娥皇抬出，果然从衣带中找到一些值钱物什，心下却忌惮妒妇，任凭娥皇苦苦哀求，不理，又纳入棺中。

乱石荒草，瘗玉埋香。殊不教人扼腕。

数日后，奴仆毒妇暴毙于室，颈有剑疮。

朝野震惊，极力搜捕案犯。

一日，我途经伏牛山，遇一女，年十七八，自言孙素香。洛阳李府毒妇恶奴，皆其所弑；避皂隶衙役，匿于此。

我深慕其侠义，欲加援手，惶无所计。

孙素香道：“先生若欲救我，倒有一策。”

我依计行事，背着药匣走出伏牛山，乘坐车马离开了洛阳。一路却也无人盘问。到了荥阳一个偏僻所在，我打开药匣；药匣里，蜷伏着孙素香，不过狸猫大小。

素香出了药匣，腾挪辗转之间，已是红粉佳人。

为了掩人耳目；我略施药物，不日，素香便已改形换貌，无人可识。

辞别前，素香道：“先生高义，素香无以为报，但赐一名。”

我道：“公孙香，何如？”

孙素香大喜，道：“赵人公孙，心向往之。善！”

此后公孙香舞剑卖艺，登堂入室，出入宫廷，人称公孙大娘。

张旭狂草，神枢鬼藏，妙至毫巅，追根溯源，汲公孙之剑诀也。

3

民国初年。有三个赫赫有名的奇人异士聚居地，一个是北京的天桥，一个是天津南市的三不管，还有一个就是郑州老坟岗。

老坟岗有个江湖老艺人，善缩骨；全身让观众用绳子紧紧绑缚，缩骨收肌，绳内竟又可容人。

我与老人喝过几次酒。老人自称王虞山，南阳人氏，自幼修习此功；关节挨个掰开，甫复原，又掰开，反复磨砺，痛不欲生。

有一次，老人在老坟岗表演，钻进一只瓷瓶，不知何故，卡在花瓶里出不来。

大家打碎花瓶救人，发现老人早已咬舌自尽。

他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接受羞辱。

妖痣：2015-02-0120:15:37

像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下午五点半到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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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了一些。

向大家致歉。

以后尽量准时在下午六点前或者午夜零点前贴上来。

另外，再次希望大家关注故事本身，而不是我这个人。

如果对我本人有兴趣，合适的时候，我会在帖子之外的平台跟大家交流。

江湖险恶，神棍骗局颇多。本人只想以秦人之名写故事，不煽情，不惑众。

兄弟姐妹切勿沉湎轮回，沉湎异能，沉湎历史，而忘记生活本身。

身边人，眼前景，永远是最重要的。

祝福大家。

朱丹溪

1

乌伤，是我的故乡。

我记得我离开乌伤的时候，是始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赵政下令毁天下城郭，消弱六国势力，“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我回到乌伤，已是汉朝。

乌伤溪上的木桥还在；穿过木桥，我见到了我的堂兄张仲。他瘦骨嶙峋，垂垂老矣，早已眼盲，却还能听出我的声音。我们抱头痛哭；待我放开手，发现张仲已在我肩头溘然长逝。

我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开了我的世界。

我走上乌伤溪西面的大山，看见了无数的坟茔。其中一个坟茔，长眠着我的母亲。

此后，我不止一次回到乌伤，但从来不敢多做停留。乌伤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有某种感人肺腑的力量，让我不敢触摸，不敢回忆。

元代，我再次回到乌伤。

我沿着乌伤溪溯水而上，信步漫游。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