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道士哭干了眼泪,仍然是束手无策。有人提议赶紧报官,其他道士纷纷反对。因为若是报官,这事情说了出去,只怕衙门中无人相信,雕刻大师的家人趁机闹事,弄不好反倒会给众道士安上一个谣言惑众、谋财害命的罪名。众道士若是喊冤,到时一顿板子皮鞭打下来,难保不屈打成招。其时朝廷正在到处捉拿白莲教,财神庙与城中的文庙、关帝庙一向不和,这两家庙宇联起手来,给财神庙安上一个‘私通白莲教’的罪名,官府非把财神庙拆了不可。众道士商议之下,首先便议定假称当家道人云游他方,由大师兄暂时接任财神庙当家道人之位,随后便将大殿封闭,只推说大殿年久失修,有坍塌之险,谢绝香客入内。
“自那日之后,这大殿便被紧紧锁住,不放任何人进入殿内。香客焚香,一律只在大殿之外。后来盐商又捐了几百两银子,便在大殿之后又建了两座楼宇,充当香客焚香之所。这座出了事的大殿,便再也没有打开过……”
我听到这里,心中暗想:“看这道士的模样,应该不是说假话。若非身在这地下幽冥世界里,如果有人跟我说这样荒谬的事情,我自然会骂他胡说八道。但是自从进了墓道之后,我知道在这个鬼地方,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怪。我估计送珠子的那人肯定是在捣鬼,弄不好就是福泽这个老王八蛋,用这珠子创造出这个任他玩弄的世界。不论幕后的黑手是谁,将雕刻大师弄进墙壁,是怕他泄露了秘密。至于那位当家道人,可能是因为他想挖掉神像的眼睛,幕后那人便用这法子来惩戒他,同时也是以此立威,让其他道士再也不敢去碰神像眼睛中的珠子,这样才能保持这个世界不至于坍塌。如此想来,孔子像和无头关公的身上肯定也藏有什么古怪的物事,用来维持这个玄幻世界的正常运行。只不过孔子像已经被我们炸成碎片,而无头关公的脑袋早就被人砍了,剩下的身子也被炸成了几段,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出什么线索,那是比登天还难。”
我正在思忖之时,却听大飞对一清道人说道:“你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好像就在旁边看到的一样?老道,我怀疑你在说谎蒙我们!说,是不是在骗我们?!”
一清道人吓得紧了,双手乱摇,颤声说道:“军爷军爷,杀了我的头也不敢欺骗几位!实不相瞒,那小道士就是我的师父。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如假包换,如假包换!我若是跟几位军爷撒谎,教我天打五雷轰!”
我见一清道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倒不似在撒谎骗人,于是问道:“后来那壁画哪里去了?”
一清道人这才接着说道:“后来财神庙的香火越来越旺盛,这大殿封闭之后,也没再出什么怪事,于是庙里的道士们也渐渐不再害怕了。直到有一年,庙里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
我和大飞、罗因脸色顿时变了。一清道人见我们仨脸色大变,吓了一跳,嗫嚅着说不下去了。我对一清道人说道:“那男的是不是提着一把刀,女的拎着一把剑?”
一清道人吓了一跳,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看着我,过了老半天才颤声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和大飞、罗因对视了一眼,心想不用问了,肯定还是砍掉关公神像脑袋的那对男女到这财神庙中大闹了一声。
只听一清道人颤声说道:“这、这事情除了咱们庙里的道人之外,可从来没对外人说起过……不知道三位军爷、三位军爷是如何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说:“你不用管我们是怎么知道的,继续往下说!”
一清道人虽然有些狐疑,但对于我的命令却不敢违拗,于是接着说道:“那天早上,庙门还没有打开,早起的道人刚一推开厢房的门,就发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人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手里却拎着明晃晃的刀剑,倒有些像戏班子里唱戏的戏子。咱们见庙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自然要问他们是从哪里来的。那男人却凶巴巴的,手里挥着钢刀,问这庙里是不是有财神爷的神像。
“自从当家道人被吸到壁画中之后,财神爷神像所在的大殿便一直封闭,再也不敢让外人进入。这男人突然问起神像,把道士吓了一跳,急忙摇头说没有。那男人却是不信,竟然直接闯进了大殿。
“当时道士们虽然想阻拦,但是看到他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吓得都不敢上前,眼看着他一脚将殿门踹开,冲进了大殿。那女人提着一柄长剑,守在大殿门前,不许道士们进殿。其实她压根不用如此,那些道士早就吓破了胆,打死他们也不敢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见大殿内一阵可怕的吼叫声,随后只听一声巨响,殿门竟然被人踹飞了,然后那男人拎着刀逃了出来。
“道士们本来就为这男人捏了一把汗,先是听到大殿内传来吼声,如同山中的猛虎长啸一般,吓得一个个骨酥腿软,随即见男人冲了出来,倒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只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那男人踹开殿门逃出来之后,紧接着从大殿中竟然跃出了一头黑虎!
“这下子可把道士们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立时转身没命地逃开。只听得院子中虎啸声大起,还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异常声响。直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声,然后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道士们躲在厢房之中,有的钻到了桌子下面,有的趴在炕上的被窝里,一个个吓得全身冰凉,抖如筛糠。虽然院子中的声音突然消失,但是却没有一个道士敢出门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那个女人又惊又喜地说道:‘大哥,果然如你所料,秘密就在那面黑旗里!’随后那男人笑道:‘赵公明法术高超,这泥胎只是靠着两颗珠子作祟,又哪及得上他之万一?穿过那面黑旗时咱们本来就应该想到,既然掉下山峰时是穿过黑旗,那么想要回去,自然只能再穿回去。这恶鬼当真狡诈,竟然幻化出这样一个虚无的天地想困住咱们!’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院子中再无声息。众道士等了许久,再也没有听到那些可怕的声音,这才一个个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厢房。只是他们到了院子中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原本整洁干净的院子此时已变得一片混乱,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碎石和泥块。很多碎石是黑色的,有几块较大的土块,依稀可以看出是财神爷神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