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直线向前，而是一个折转，朝河岸方向移动。和刚刚相反，现在他走得小心翼翼，尽量不留下一丝痕迹。

行进中，前方有一群鸟儿突然飞离枝头，四处乱窜。

李哥收回正要迈出的脚步，突然而来的动静意味着什么？警方不可能来的这么快，难得林子还有其他人？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谁会跑到这山林来?

他略一弯腰，向动静传来的斜前方潜行，不多会儿，一个小山坡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镜头下。

他缓缓靠近，观察了一会儿，登上坡。山顶出乎意料的平整。他环顾四周，辨别了一下方向，确认了一条抵达河岸的最近路线。

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一晃，猛一扭头，却什么没有。

镜头之下，只有灰蒙蒙的一团雾气，远处的树梢隐隐约约，似现非现。鸟儿慌不择路激起的喧嚣已归于平静，整个山林一片安静。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刚回过身，背后又有东西一晃而过，这次还伴着不甚真切的沙沙声，就像有人轻轻踩在树叶上。

他心头一紧，再次回头，同时已经手枪在握，枪口随着视线左右摆动。

前面并没有人，同时又有声音在背后响起，沙沙的，更加清晰。

他迅疾回过身，手枪指向前方，又是什么都没有，反而又有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以双脚为中心，不停地转着圈，改为双手持枪，眼睛瞄准准星，警惕环顾四周。

不管他怎么转动，转动得有多块多慢，总有声音在背后响起，而且感觉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但每次转过身，却什么也没有。

他几乎要崩溃了。

“还—我—命—来！”

突然，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声音凄惨空洞，在山林中回荡，恐怖异常。

他保持双手握枪的姿势，死死地盯着前方。

声音再次响起。随即，越来越浓密的雾气中，缓缓升起半张隐隐约约的人脸，模模糊糊悬浮在空中。

凄惨的声音再次响起，正是从悬浮的那种半张脸的方向传出来。半张脸仍然悬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向他漂浮过来。

“站住！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人脸不为所动，继续靠近。他隐约看见了人脸的大致轮廓，是半张漂亮的女人的脸，更令他心头一颤的是，这半张脸似乎在哪儿见过。

“我说了，站住！”

眼见人脸继续漂浮过来，他不再犹豫，扣动扳机，子丨弹丨穿过消音管急速射出，击中人脸。人脸瞬间消失，但下一秒又凭空出现，保持着刚开始的速度继续向他靠近。

“你……你他-妈站住！”

他吓得连握枪的手都在不停颤抖，慌乱中连续扣动扳机。

人脸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那半张脸，竟然属于那个在万盛大厦跳楼身亡的女人。

“不，不可能！”

他不由得倒退一步，最后一颗子丨弹丨也随之射了出去。

人脸继续靠近，距他只有半米之遥了。他连连后退，毫无意义地扣动扳机。

空中人脸越来越近，突然一转，另一半边脸赫然立在他面前。

他只来得及“啊”了一身，惊恐之下，身子急速后退，却不料已经退到山顶边缘，一脚踏空，倒载了下去。

计谋得逞，姚晓依从树枝上滑下来，将昏迷的李哥绑了个结结实实，再一瓶矿泉水从头淋到脚。

“你……你是？”李哥一个激灵，醒了，见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和昏迷前看见的那张半脸几乎一模一样，奋力想往后退，这才发现自己被反绑了双手。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姚晓依面无表情，“说吧，牛哥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牛哥？牛哥是谁？”

“好吧，看来你是不愿意说了。”姚晓依掏出一把尖刀，在李哥眼前晃了晃，不带一丝犹豫，猛地插在李哥的大腿上。

“啊！”李哥一声尖叫，却躲无可躲。

“你可以继续不说。”姚晓依把尖刀在李哥眼前又是一晃，又要刺下。

“我说我说。我承认，我认识牛哥，但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下一步计划。”

“趁机场高速公路收费站爆-炸混乱，驾车闯关的人是你吧？在隧道里面掩人耳目，弃车上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车的人是你吧？把车停在立交桥下监控盲区，再换上一辆宝马车逃到兵工厂的人是你吧？抛弃同伴，从二楼沿绳索逃跑，然后引爆炸-弹的是你吧？跟牛哥通话，告诉同伴牛哥有下一步接应计划的是你吧？”姚晓依说完，不带停留，尖刀重重刺向李哥的另一条大腿，“你放心，我还有很多方法让你好好说话。”

“啊……我说，我什么都说！”李哥彻底放弃了抵抗，“接下来……我会在警方封锁这片树林之前，绕道返回兵工厂，牛哥会安排人到兵工厂来接应。”

“具体怎么接应？”

“牛哥只是让我先回兵工厂躲起来，然后会有人开车过来，让我等电话就好。”

“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

“那好，照我说的，录几段话。”姚晓依拿出自己的手机，调整到录音模式，““好的”，“是我，我是李哥。”“我的设备过河时弄丢了”“我很好”“没有发现异常”“我在兵工厂，大门右手边的废弃车间4楼”“我发现了姚晓依。”“我想在不太方便，稍后再和你联系”……”

“这……”李哥很是疑惑。

“少废话，按我说的说。”

“说话算话，我说了你可得放了我。”李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放自然要放，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但你要明白，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姚晓菲又举起尖刀，在李哥眼前晃了晃。

待李哥将信将疑按指示把语音录完，姚晓依用胶带封住他的嘴，把他推进树林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好。

“你的命我不感兴趣，但我猜警方应该会很感兴趣。你在这儿老老实实的呆着吧。哦，对了，我这也算是放了你，你看，我还是讲信用吧？”

收走李哥的手机，姚晓依将先前留下的痕迹清理掉，洒下辣椒水，掩盖自己的气息，以防猎犬追踪，随即折转方向，向下游河岸急行。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高大树枝上，她安装的便携录像设备正在一刻不停地记录着远处河对岸的画面。画面不甚清晰，但有几只疑似手电筒的光束在晃动，正穿过厂区，直奔对岸河边而来。

姚晓依估算一下时间，待丨警丨察涉河赶到河岸，自己也差不多到了下游的河岸，距厂区后门正对的河岸大约两公里的距离，足够她有过河岸，摆脱追踪。

到达下游的一处河岸边，姚晓依再次涉入河中，游到了河对岸。查看监控画面，已经有先批丨警丨察通过厂区后门那处河段来到了河对岸，正准备进入树林展开搜捕。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杀个回马枪，潜回兵工厂的好机会。

不做停留，姚晓依趁夜急行，绕道兵工厂左侧，沿外墙残缺的墙根躬身前行，然后看准一个豁口，闪身进入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