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urface上按下回车键的时候,我心里暗自好笑,大学里怎么可能会有……
然后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搜索引擎里,跳出来的第一条消息是:“原来深大有微型核反应堆……”。
我在短暂的两秒钟震惊后,越往下看,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深圳大学有核反应堆,强烈呼吁拆除”!
“上了中美联合声明的深圳大学 竟拥有与核反应有关的高浓铀微堆”。
去尼玛的怎么回事?深圳大学、这个我读了四年的学校,真的有核反应堆?
好好的一个学校里,有核反应堆?
那我岂不是在一个核反应堆旁边,硬生生地睡了四年?
这也太超现实了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核反应堆泄漏了,甚至爆炸了,我们这些学生,会不会受到核辐射,产生变异什么的?
我摸了摸胸口,不禁有些庆幸——毕业10年以来,身体没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看来是要谢谢核反应堆不杀之恩。
我移动无线鼠标,好了,点进去看看,这个跟我朝夕相处过四年的核反应堆,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半个多小时后,对于这个核反应堆,我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首先,类似的核反应堆,原来不止深圳大学有,北京的清华大学也有一个。
深大的这一个,是在1988年开始运行的,我不知道建造、调试一个核反应堆要多久,假设是两年,那么它在1986年就开始有了;也就是说,基本跟1983年建校的深圳大学同龄。
在默默无闻地运转了28年后,之所以会作为新闻被爆出来——所以酒吧老板才会八卦地跑来问我——是因为最近,美国有个什么团队,要准备把核反应堆采用的高浓缩铀,进行“低浓化”处理,什么什么的。
相关的名词非常专业,作为一个读传播系的文科生,我并不是很懂。
不过,正如那个长得像山本耀司的酒吧老板所说,从网上公开的资料来看,这个核反应堆,的确是用来做检测的。一篇文章里说,这个核反应堆可以进行“中子活化分析、核仪器探头的考验、教学及培训、少量同位素生产”,嗯,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就不知道是啥了。
至于检测的具体内容,包括什么空气中致癌的卤素,还能通过历史文物,揭开了困扰史学界的百年谜案——清光绪帝之死因,总而言之,听起来还挺厉害的样子。
而且,非常巧合的是,我从一篇帖子里看到,这个核反应堆曾经停止运转了一段时间,在2006年——也就是我们读大四的那一年,才又开始恢复运转。
曹老板说,老向是在大四的时候,出了意外死的。难道说,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至于核反应堆的外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巨型烟囱、散热塔什么的;跟我们通常理解的核电站相比,这个核反应堆的尺寸非常迷你,只有一个房间大小。正因为如此,它的全称里带了“微型”两个字,叫做“微型中子源核反应堆”。
关于核反应堆的外型,网上还能找到一些照片,以及语焉不详的描述文字。看起来,它似乎是藏在校园的某栋建筑里,上方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盖子,操作人员就在玻璃盖的这一层活动;在这一层的天花板上,则有一套吊臂系统,可以从玻璃盖子下面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看了这些文字,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夹娃娃机的画面。
这个藏在某栋建筑里的核反应堆,有专人负责管理、维护,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某栋建筑里啊……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开始回忆深圳大学里的建筑物。
会是哪一栋楼,里面装着一个微型核反应堆呢?
教学楼、宿舍楼、图书馆、食堂……这些建筑的外型,在我脑海里一一浮现,历历在目。
原来,即使毕业已经十年,我从来没把学校忘掉;大学四年,确实是人生里面很特殊、很难忘的时光;许多人的第一次,都是在大学里完成的,比如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开房什么的。当然了,许多人里不包括我。
正当我想起大学时的女朋友,突然之间,一段奇怪的回忆,生硬地插入我脑海里。
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正在缓缓关闭。
这是什么鬼?
我闭上眼睛,尝试想起更多,现在回忆里伸出手来,阻止铁门关上,看看门后面有什么……
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恼怒地睁眼一看,却是唐双打来的电话。
我赶紧调整情绪,节气电话,用温和、镇定的语气说:“喂。”
唐双笑着问:“醒啦?”
她的声音里带着轻松和兴奋,看来,是跟分公司的会有了一些进展。唐双对同事和客户,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她再怎么也是个妹纸,在对着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时,不自觉就流露了内心的情绪。当然,这个最亲近信任的人,指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我啦……
慢着。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睡觉?”
唐双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照道理来说,她不会知道我刚才又睡着了,而且,是以那么确定的语气。除非……
她假装哼了一声:“猜的,不行吗?”
我毫不迟疑地说:“行,当然行,不过真的是猜的吗?”
唐双扑哧一声笑了:“看你吓得,怕我把你看穿猜透了是吗?别紧张,我刚才漏了一份资料在房间里,让stacy姐过去取了一下,她回来说你正在床上睡觉,就没吵醒你。”
原来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唐双的秘书进过房间,难怪我会梦见有人站在床边。
这样的话……我赶紧追问道:“她有没有说给我拉了窗帘?”
唐双在电话那边说:“这倒没有讲,不过stacy姐会这么做的啦。”
我长舒了一口气,就说嘛,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的现实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鬼,更没有死掉的大学同学来帮我拉窗帘。
果然不出我所料,唐双接下来说:“下午的会开得很成功,这边的高层差不多都搞定了,会在董事会上支持我。不过今晚还不能陪你吃饭,我吃完早点回去的,你自己安排一下晚饭,别饿着,乖呀。”
我嗯了一声:“好,没问题,我去约个大学同学吃饭。”
唐双马上问:“男的女的?”
我故作夸张地说:“当然是女的啦,大学时暗恋我的。”
唐双识破了我的吹嘘:“算了吧,还能有人暗恋你,就算有,你也不敢去。”
我嘿嘿一笑:“这都被你看穿,好啦,是跟老曹吃饭,大学时的班长,我跟你提过的。你要不信,我等下跟他合照给你打卡。”
唐双非常自信地说:“不用了,你还敢骗我?不过不准再喝酒啦,听话,不然今晚有你好看。”
我连声答应,两人挂了电话,再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了。
我喊了声糟糕,赶紧冲进浴室,以豹的速度洗漱、梳个油头、换衣服、戴上手表,把手机从充电线一拔,转身就出了门。还没进电梯,我就开始叫滴滴,加价。北京的交通实在让人头疼,现在有滴滴算好点了,几年前冬天来过一次北京,在下雪的路边等了半个小时,硬是打不到出租车。
交通差,空气不好,如果不是挣钱也多,谁愿意呆这里?
当我坐进滴滴专车,在已经开始拥堵的路上,朝着大董慢慢开去时,我就在想,老曹——不,人家是堂堂CEO,又请我吃饭,还是尊称为曹老板吧——这几年挣了那么多,等下我就往死里点最贵的菜,不然都算不给面子。
这么想着,我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看着路上慢腾腾走着的车子,我开始领悟到一条帝都生存守则:你肚子饿的程度,跟道路顺畅的的程度,总是成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