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躺在二楼卧室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那块手表。
这是一块我已经“拥有”过的表。
江诗丹顿传承,18K玫瑰金,背透,公价应该是十三四万。在我的记忆中,是有一次跟唐双在香港逛街,她买给我的。
可是……
上一次去香港,没找到唐双的公司,流落街头的时候,脑子里却涌起过另一种记忆。跟我一起到江诗丹顿店里逛的是小希,我很喜欢这块表,但是经济不允许,所以就放下了。我似乎能想起,当时小希那复杂的眼神。
十几万的表,在那么窘困的经济条件下,小希买来送给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表翻过来,看着蓝宝石玻璃后面的机芯。
那么复杂而精致的零件,在我眼前转动着,这也是在错误的世界里,虚假的存在吗?
如果从宏观的角度看,这一整个世界,比眼前的机芯更要复杂、精致千万倍;我之前假定,这个世界是小柔在脑洞里构建出来的,这个想法真的靠得住吗?
“老公。”
小希的声音打断了思考,我抬眼望去,她正站在浴室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
她刚吹过头发,但还有点湿,披在长长的脖子后;身上穿着的是我的无印良品白T,松松垮垮的,下半身……没有穿,光着两根大长腿。
我不由得吞了口口水,黑色蕾丝什么的固然很喜欢,但是小希这样的装束,也非常符合我的审美。
她一边朝床边走来,一边问:“喜欢吗?”
我不知道她是问我喜不喜欢手表,还是喜不喜欢她这样穿,却诚恳地点头道:“喜欢。”
确实,两样我都喜欢。
小希坐在床沿:“喜欢就好,来,帮我吹下头发。”
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吹风筒。
我接过吹风筒,一边帮她吹着头发,一边闻着她发丝里渗透出来的香味。手在她背后移动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白T里面,什么都没有穿。这也很正常,跟老公在家,就要睡觉了……
睡觉。
想到这里,我又吞了一口口水。
自打从这个世界醒过来之后,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一半我在发病,一半我去了德国,所以,并没有跟小希滚过床单。
但是今晚……小别胜新婚,我无论从心理还是肉体上,似乎都有点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不,我不能对不起唐……
“可以啦。”
小希回过头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把电吹风关掉。
“老公,今晚我想要。”
这真是一个考验智慧的难题。
灯光已经调暗了,我跟小希两人在床上肌肤相亲,她占据主动,我消极应对,但是并没有拒绝。
我当然不能对不起唐双,但是这么一具活色生香的肉体就在眼前,要怎么抗拒?
在我那个世界的记忆里,我跟小希去了卡瓦格博雪山,她以自己的身体为饵,引诱我帮她找“失踪”的前男友。当然到了最后,我还是没能推倒她;现在只要我愿意,马上就可以了结这个心愿。
而如果换个角度,在从这个世界里,唐双只是我虚构的一个小说女主角,而赵小希,是我现实里领了证的合法妻子。
要为了一个虚拟的女人,守身如玉,不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尤其老婆颜值高还大长腿——这是百分百的神经病。
想到这里的时候,小希已经骑在我身上,脱掉了唯一的白T。
我感觉到丹田一阵澎湃,实在没有把她推开的决心。
其实,往深一点想,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假的,那我在假的世界里跟假的妻子来了一发,也不算对不起唐双,是吗?
更何况,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小希微微撑起身子,她的手并没有动作,不知道是谁颤抖的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帮她脱掉了纯白色的小内内。
她顺势俯下身来,在我耳朵旁边,娇声道:“老公,你累了吧,我自己来。”
然后一只手握住了我的什么东西,我感觉到什么东西正摩擦着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把什么东西吞噬掉。
我闭上眼睛——就好像黑洞吞噬了飞机。
我突然睁开眼,双手一把推在她肩膀上:“不行!”
这一下没控制好力度,竟然一下子把赤身裸体的小希,推下了床。
她尖叫着,然后是咚的一声,头撞到地上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起来,俯身要去拉摔倒在地的小希;她伸出手来,却不是抓住我的手,而是——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蔡必贵,你疯了!”
凌晨三点多,我躺在楼下的沙发上,抱紧了一床薄被。
这种冷得有点发抖的感觉,是真的吗?
几个小时前,在楼上被小希打脸——字面意义上的,脸被打了一巴掌——当时,那又热又肿的感觉,也是真的吗?
在刚才的作大死之后,我理所当然的,被小希赶到楼下的沙发上过夜。虽然按照张铁的话说,没见过像嫂子一样温柔的女人,但是在跟我结婚之前,她可是个敢爱敢恨、个性鲜明的姑娘。
我摸着自己的半边脸,五根手指的指痕,应该还没有消退。不过,就我今晚的行径,挨一巴掌,算是轻的。
这种疼痛,如此真实。
让我想起刚才在楼上,跟小希的一番对话。
她打完我一巴掌,自己却差点哭了,然后她要我看着她的脸。
我还记得她是怎么说:“蔡必贵,我知道你又在想什么,唐双,对吗?你看看我,你认真看我,看我的眼睛。”
我照着她说的做了,从小希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她颦眉的样子,让我心里揪了一下。
小希男子气十足的,捏住我的下巴:“蔡必贵,你仔细看看,我是真的,我,赵小希,是你的老婆。”
她松开右手,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唐双才是假的,我受够了,真的,跟一个不存在的女人抢老公。”
然后,她把自己好看的脸,深深埋进了手掌里。
小希的声音,像从黑洞里面传出来的一样,模糊而失真:“你说得对,我没办法证明我是真的,无论我怎么做,都没办法证明这个。但是蔡必贵,我就是真的,我自己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是真的,我没办法证明;你自己好好想想,蔡必贵,你是真实存在的,对吗?你能想出办法,向我证明,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小希似乎苦笑了一下:“说不定,你才是我想象出来的角色咧,要是这样就好了,我下一章就把你写死,这才解气。不,不能往下想,不然我也该疯了。”
她抬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睡沙发吧,今晚,明天看情况……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我糊里糊涂、却又驾轻就熟地,从衣柜里找出一床薄薄的空调被,木然就往楼下走。
就好像这样的夜晚、这样的争吵、这样被赶到楼下去睡,全都不是第一次,只不过是之前的重演。
夜深人静。
墙上的挂钟,正在滴答滴答走着,但是今晚没有月亮,却看不清具体的时间。
我叹了一口气,从身下掏出手机,凌晨三点五十一分。看来,今晚注定是要失眠了。
或者是德国的时差,还没有倒回来吧。
刚要把手机屏幕锁上,耳朵旁边,却莫名其妙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突然之间,我想起了什么。
我打开电话,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了十一个号码,然后,再把视线放到数字下面的拨号键。
绿色的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