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朝法比安问道：“这是我脑子里的洞？”

还没等唐双翻译，法比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写的是——哦哟，你小子也不笨嘛。

我皱着眉头跟唐双说：“帮我问问这老头，他怎么知道我的脑洞是这样转的？”

唐双跟法比安沟通了一下，然后跟我说：“还记得来德国之前，梁sir带你去做的那一次检查吗？那是在法比安的指导下进行的，数据也全部给了他。”

听完之后，我也点了点头，行啊老头子，果然老谋深算。

接下来，老谋深算的法比安，脸上表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他双手一拍，印度小哥立刻心领神会，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接下来，屏幕上的画面尺幅又开始缩小，红点黑洞变成了CD碟的大小，法比安解释，唐双翻译道：“我们现在看见的黑洞，就是小柔的大脑里面，黑洞的实际尺寸。”

在这个画面尺幅下，代表我的绿点黑洞，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难以辨认。

突然之间，随着印度小哥又敲了几下键盘，绿点黑洞逐渐变大，有一个乒乓球的大小。

与此同时，红点黑洞的尺寸却没有变。

我还没来得发文，接下来屏幕上发生的一切，让我更是目瞪口呆，一头雾水。

两个旋转方向相反的黑洞，开始互相接近，不，准确地说，是红点黑洞吸引、拉扯，最终“捕获”了绿点黑洞，让它围绕着自己旋转。

这一个场景，有点像是地球——绿点黑洞，在围绕着太阳——红点黑洞，在宇宙中快速地旋转着。只不过，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是固定的，或者说变化缓慢；而绿点黑洞则是一边旋转，一边被红点黑洞越拉越近，呈一个螺旋状。

与此同时，绿点黑洞接近了红点黑洞后，旋转的速度开始变快，最后变得跟红点黑洞同步了，绿色的点连成了一条绿色的光带。

在围着红点黑洞转了几分钟后，毫无意外的，绿点黑洞跟红点黑洞“啵”一声——这是我在脑海里自己配的音——撞上了，几乎是一瞬间，绿点黑洞就被红点黑洞，完全吸收掉了。

我跟唐双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想的大概都是：“这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我们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几秒钟后，我们发现红点黑洞的旋转速度，开始减缓，就像一个终于用光了动能的陀螺。

在几秒钟之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红点黑洞开始慢慢缩小，与此同时，红色的的点也变成了绿色。

在几秒钟之后，原本一红一绿两个黑洞，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绿点、逆时针旋转的黑洞。

看到这里，唐双紧紧握着我的手，而我则咬着自己的指甲，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卧槽，老头子是要这么搞啊。”

“老头子要怎么搞？”

我瞪大眼睛，着急地追问。

张铁翻到了下一页，其实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么做一点卵用都没有。

因为刚才那几页斜体字，到这里就结束了，回复原来正常的字体。

他抬起头来，心痛地对我说：“没了。”

我一把抢过这本奇怪的《1984》，前前后后地翻了起来，可是，整本书里，再也没有像这样的斜体字。

在发疯一样把书翻了几遍，确认了结果之后，我啪一声合上书，身体重重地倒在椅背上。

我双手伸进头发里，用力挠着自己的头：“卧槽，老头子到底是要怎样搞啊？”

这一刻，我终于能体会到那些网上追小说的人，胃口被吊在半空中，那种牵肠挂肚、撕心裂肺的感觉。

卖关子、吊胃口、挖坑的这群作者，真够缺德的！

张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老蔡，别这样。”

我狠狠地瞪着他：“别这样？那你想我怎样？你特么也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疯，不对，你到底有没有疯，也不对，总之这世界有没有疯，我跟你要怎么逃，都靠这个小说来指导啊！”

张铁从我膝盖上拿起那本《1984》，凝神看着封面，那迷惑的表情，就好像岳不群在看着《辟邪剑谱》，决定自己要不要挥刀自宫一样。

不过说实在，张铁的处境，比太监强不到哪里去。

最起码，太监知道自己没有小鸡鸡，张铁却不知道，他的真身，到底是有没有小鸡鸡的。

这么想着，我反而有点同情张铁了，于是想了一下道：“老铁，你看，这《脑洞》真不是我写的，这下信了吧？”

张铁的视线还是没离开那本书，点点头道：“信，我信了。”

我伸手盖住那本书的封面：“好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要不这样吧老铁，我是写小说的，你是出版小说的，我们就来猜猜，这个什么鬼脑洞，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张铁转过头来，眉毛一挑：“倒也是个办法。”

我听他这么一说，兴奋地搓了搓手，然后赶紧把SURFACE拿了过来，关掉一字未写的WORD，打开画图板。

张铁非常有默契的，把电容笔给我递了过来。

我像一个真正的小说家，胸有成竹道：“好，等我画一下小说思路。”

一个小时后，SURFACE上面密密麻麻的，填满了一堆鬼画符似的图案。

不过，虽然画面有碍观瞻，但是《脑洞》前面一万五字的思路，包括各条剧情线索，各个人物之间的关系，我跟张铁倒是理得清清楚楚了。

首先，我们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在这样的故事逻辑下，按照鬼叔富于冒险精神、爱逞英雄的人物个性，他一定是接受了法比安的疯狂计划，尝试去救喻小柔。

其次，通过我们看到的最后一截，屏幕上所演示的两个黑洞的变化，我跟张铁讨论了几次，反复修改，终于大致分析得出一个思路——关于“疯狂计划”是如何进行的思路。

抛开前面介绍各自特性的阶段，两个黑洞实质性的互动，首先是发生在绿点黑洞上。

具体来说，是发生在它变大的这一步。

前面画面尺幅被拉大，只是为了演示两个黑洞尺寸的差别；接下来红点黑洞呈一个CD碟大小，没有变化，而绿点黑洞从指甲盖，变成了乒乓球——我跟张铁一致认为，这是一个有实质意义的举动，代表着在“疯狂计划”里，法比安要做的第一部，就是人为地介入、干预，让绿点黑洞的尺寸变大。

换句话说，要让鬼叔脑袋里的洞，变大。

跟张铁讨论到这里，我心里暗自骂了法比安的娘。脑洞越大，病情就越严重；我为了要救小柔，却要让自己的脑洞变大，真是舍己为人的活雷锋，不，这种超越国别的大爱，说是逆向的白求恩更恰当。

在让我的脑洞变大后，通过某一种方式——我跟张铁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小说里，跟实验室相连的手术室——将鬼叔跟小柔的脑洞暴露，然后互相接触，这样一来，就到了第二个阶段。

在第二阶段里，鬼叔的脑洞会被小柔的脑洞所吸引，不断旋转之后，被并入红点脑洞里。

接下来，第三个阶段，绿点脑洞在红点脑洞内部，经过某种作用，有效地让红点脑洞变小。

到了最后阶段，两个脑洞只剩下一个，而且体积要比之前的小得多；因为这是一个电脑屏幕上的虚拟动画，所以我跟张铁倾向于认为，这演示的是“疯狂计划”成功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两个本来脑子里有洞的人，一个小，一个大，在疯狂计划成功之后，大的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小的。只是这个兵乓球大小的脑洞，会比原来指甲盖尺寸的，要大上许多。

那么，这个计划成功后、乒乓球大小的脑洞，是留在谁的脑子里呢？

鬼叔，还是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