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坦爷站在vicky住处的防盗门前,一筹莫展。
我们大声叫了vicky的名字,又猛按了几下门铃,屋里都完全没反应。估计跟她住的妹子,还有左邻右舍,全都跑出去玩了。
防盗门下透出的黄色灯光,又仿佛在告诉我们,屋里有人。
这时候坦爷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者vicky在跟我们开玩笑。
我试着打了vicky的电话,没有人接,但是——铃声在屋里响起了。
似乎就在客厅。
铃声一直响,一直没有人接,每一声,似乎都敲击在我心脏上。
脑海里,浮现出猴子躺倒在血泊里、leslie hui溺毙在浴缸中、德国小伙子烧得焦炭一般的尸体。
说不好,如今跟我们隔着一层防盗门、一层木门,在客厅里毫无声响的vicky——会是一种我想象不到,但同样凄厉的死法。
我吞了一口口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坦爷不知道前面三个受害者的事情,心理负担自然比我小很多。
他不死心地上前拉了一下门,防盗门纹丝不动。Vicky租住的这个小区,稍微有点旧了,带钢栅的防盗门也是旧旧的,不过,仍然非常牢靠。
坦爷看了我一眼:“110有没说什么时候来?”
我摇了摇头:“没有。”
坦爷皱眉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他弯腰去看防盗门的锁,焦躁地说:“我要是会开锁就好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门铃旁边的门牌号。
Vicky住在10楼的09号房,1009。
我有一个怪癖,非常喜欢质数,虽然没能背下一万以内的质数表,但是对其中一些,还是有点印象。
1009,似乎是个质数。
我闭上眼睛。
楼道里本来就很暗,所以闭上倒也没什么差别。坦爷还在那边不死心地研究着门锁,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鞋底摩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被谁施了减速的魔法,被拉成长长的音频,在我耳朵旁慢动作播放……
1009,1009,1009,不知怎的,这个数字一直在我脑海里重复。
我会想起跟唐双去马尔代夫的一个岛上时,开着水上飞机的她突然昏倒,那时的我无意识地不断重复着另一个质数——2063,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的头发变白了,然后,我突然就懂得开飞机。
1009。
2017,1009,两个质数之间,似乎打开了一条星云般不断旋转的时空隧道。
有点像摘星录OL里,我们飞进龙渊地宫的那一条隧道。
超感。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了一下,就像是黑暗的夜里,突然爆了一个烟花。
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十指,在楼道昏暗的感应灯下,像有生命的物体般,灵巧地动作着。
我的大脑,没有指挥它们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推开防盗门前的坦爷。
坦爷直起身来,惊讶地说:“你要……”
他突然换了个更惊讶的语调:“鬼叔,你的头发怎么都……”
我的手指头似乎变成了磁铁,被防盗门的门锁一下子吸住了,粘在上面不停地摸索。
五秒钟后,我突然转过身来,对看着我头发、目瞪口呆的坦爷,说了一句让他更目瞪口呆的话:“皮带借我一下。”
坦爷吃惊道:“皮带,你要干什……”
我没有跟他废话,两手往他腰间一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皮带就在我手上了。
我的手指以我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动作,摆弄了两下,就把皮带头上的的那一根弯曲的针,取了下来,又转身顺理成章地插进了防盗门锁的钥匙孔里。
就好象用加热了的刀子去切黄油,针在钥匙孔里旋转了几下,手指头反馈了美妙的触感,啪嗒,防盗门开了。
坦爷一边把缺了根针的皮带系回腰间,一边不可置信地道:“你还会这手?鬼叔,来上班之前,你到底是干嘛的?”
我没有说话,右手拉开了防盗门,再往里面那道虚掩的木门一推,随着吱呀一声,客厅的黄色灯光,倾泻而出。
我想象着等下将要看见的恐怖场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入客厅。
坦爷紧跟在我身后,他的注意力却在我的身上:“好奇怪,鬼叔,你的头发又变黑了。”
我皱着眉头,但还是开了个玩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后来,我跟坦爷一致认为,推门而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我们应该乖乖站在门口,等10分钟后赶到的110巡警。
我之前看过三个受害人的画面,但猴子的是视频,许乐诗跟雅各布的是照片,这些影像资料,跟现场带给人的冲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别说坦爷了,他不但没见过前面三个受害人,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所以,在进去客厅,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三秒钟之内,他就吐了出来。
出乎我的意料,进了门之后,我看见的是一个温和的场景。
客厅的吊灯发出黄色的光,在客厅正中间,一个女人坐在绿色的圆形小塑料凳上。
女人穿着一条黑色短裙,上半身是牛仔外套,身子坐得笔直,背部、脖子、头部,绷成一条直线,眼睛紧紧闭着。
坦爷喊了一声:“vicky!”
没错,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就是vicky。
Vicky还是好端端地坐在凳子上,没有理我们,眼睛也没有睁开。
我却松了口气,一个人能这么直地坐着,肯定还活着,没有死,也没有晕,不然身子会瘫软掉的。至于她为什么闭着眼睛,照我猜测,是害死了前三个受害者的恶灵,刚附体到vicky身上,进入了一个深度催眠的状态,但是还没来得及让vicky自杀吧。
我拍了拍坦爷的肩膀:“幸好你刚才飚那么快,估计没什么大问题。”
坦爷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拍了拍vicky的肩膀。
她却纹丝不动。
我也跟了上去,看见vicky的左手,正攒着她的手机,而右手却奇怪地——伸进自己的黑色一步裙里。
然后我发现,她的姿势也很奇怪。
她不是坐在圆形的小塑料凳子上,而是膝盖跪在地上,胯部与塑料椅紧紧贴合。这种色彩艳丽、带卡通图案的塑料凳子,很多人家里都有,凳面中间有一个圆心的空洞。
Vicky仍然闭着眼睛,我突然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坦爷看她没有反应,用手捏住她两边脸,左右晃动:“vicky,醒醒!”
Vicky的嘴巴啪嗒一下张开,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她的嘴里,有一根绿色的什么东西,从咽喉出来,像是捅到了脑子里。
坦爷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脚步声却是吧嗒吧嗒,听起来黏糊糊的。
我低头一看,惊呼道:“血!”
不知道什么时候,圆形的塑料凳子下,漫出了一大片鲜血。
坦爷刚才摆弄vicky的脸,让她的躯体整个也失去平衡,咚一声向后倒在了地板上——连着那张绿色的圆形小塑料凳。
塑料凳之所以会被带着一起动,不是因为vicky的双腿夹得很紧,而是因为,它是跟vicky的**连在一起的。
用一根同样绿色的晾衣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