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不是他的腹部,而是一块猪肉,或者一个西瓜。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耳边却传来梁sir的声音:“鬼叔,注意听。”
我被吓了一跳,但这时也懒得去说他,继续一边看着视频,一边如他所说,仔细听声音。
哧。
这是水果刀切开皮肉,没入腹部的声音,沉闷的,有点像在砧板上切一块五花肉,但是少了菜刀跟砧板碰撞的最后一声。
嘶。
这是猴子右手横移,水果刀的刀刃,撕开皮肤和筋肉筋肉的声音。
除了这些细微的声响外,更大的噪音,是窗外持续传来的喝酒吃肉、猜拳吹牛的喧闹声。
这些吃烧烤的人,如果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用水果刀,切开自己的腹部和肠子——他们吃烤香肠的时候,还会一口一口,咬得那么开心吗?
随着猴子手里的水果刀继续往右切,我的眉毛像一条毛巾,也旋转着扭到了最紧。
梁sir让我注意听,可是,我却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声音。
没有凶手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受害人……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知道梁sir要我注意听什么了!
他让我注意听,就是要让注意自己没有听到——该有的声音。
在整个切腹的过程中,猴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惨叫,没有呻*,甚至没有闷哼。
这是完全违背常识的。
一个人无论意志力再怎么强大,或者有什么样的精神疾病,只要痛觉神经是正常的,感受到疼痛的时候,总会无法压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些什么声音。
而视频里的猴子,却完完全全、扎扎实实地——毫无声息,即使喉头的一丝颤动也没有。
他除了用力的右手,全身肌肉都保持着松弛的状态,踩在地上的双腿丝毫没有用力,所以电脑椅子才纹丝不动,滚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相通了这一点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明白到梁sir跟我说的——看完这一段视频,就会判断出这是一起凶杀案。
因为不论如何,自杀不可能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好视频里,猴子抬起头来,对着镜头咧嘴一笑。
看着猴子那诡异的笑容,我心惊胆颤,想起梁sir刚才跟我讲的,这一场谋杀案的凶手,跟这个行动本身,有着同一个代号。
恶灵。
是这个超乎人类极限、超过我的想象力、超越任何已知科学水平的——恶灵,用一种无比诡异、无法理解的方式,“附体”在侯小杰、leslie的身上,借用受害者的双手,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就在这一刻,对于“这是两起谋杀案”的事实,我已经百分百确认了。
视频上的猴子,在展露了那个诡异笑容后,又低下头继续切腹。到了这里,动图上呈现的内容,视频上也全部播放完毕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说点什么,没料到的是——视频还没完。
猴子手里的水果刀,已经切到了腹部最右侧。他肚子的皮肉外翻,大肠已经从裂口里,掉出来了一点,像是一串沉甸甸的项链。
如果再继续切下去,水果刀会割开他的整个右腰,最后停在脊椎的位置,因为人的骨头那么坚硬,不是光靠一把劣质水果刀,就可以隔开的了。
但是,猴子却没有这样做。
他毫不费力地,拔出了腹腔里的水果刀,咚一声扔在水泥地板上。
然后,他做出了更不可思议、更血腥的动作。
他突然站起身来,由于重力的作用,腹腔里的肠子膨出更多,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掉下来。
然后,他眼睛看向摄像头,慢慢地,慢慢地朝前走。
我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整个人用力向后,背部紧张地贴在椅背上,双肘更是已经碰到了电脑以后的办公桌。
猴子走到离摄像头两米远的地方,不再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这时,整个画面都定格在他的上半身,从肚脐眼到头发的位置。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口味之重,让我瞬间明白,刚才梁sir说的话——不然怕你看完视频,什么都吃不下。
只见猴子双手抓住露在外面的肠子,像翻出放在口袋里的毛线一般,一点点地往外扯。
他的那一挂肠子,露在体外的部分,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几乎就要掉到了地上。
太特么恶心了。
梁sir在我身后说:“鬼叔,你看,这像不像个宗教仪式?”
简直胡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变态的宗教?
我喉咙里一声干呕,右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吐在干净的地毯上。
但是,这还没完。
我们知道,肠子暴露在体外,一时半会更不会死人;如果及时把它塞回去,再把腹部缝合好,其实是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是,猴子明显是要让自己快速死去。
所以,他往外扯出了一段肠子后,把它两段拿起来,像是捧着肚一条长长的、湿漉漉的红色哈达。猴子低头打量着那围巾,双手不停比划着,似乎在判断哈达的长度。
猴子嘴巴小幅度地张开,念诵了一句什么,但是完全听不见声音。
我回头问梁sir:“他在说什么?”
梁sir摇了摇头说:“我们对视频进行了降噪处理,结论是受害人‘读’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角度受限,我们通过读唇,得到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合理的,只能确定他说的是六个字。”
我皱着眉头,把注意力放回到视频上。
投影幕布上的那个昏暗出租屋里,猴子低下头,举起肠子,把它举过自己的头顶、后脑勺,搁在了脖子上,那动作,确实像是在戴围巾。
紧接着,他反手抓住围巾的左右两边,猛地往外一扯,让它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喉头。
猴子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瘦弱的手臂上爆出了青筋,喉结在肠子的紧勒下,翻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整个碎掉了。
原来人的肠子,韧性竟然有这么大。
他的双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脸上虽然没有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珠子被勒得上翻,舌头也同时朝外吐着。
我胃里难受的感觉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猴子的双手并没有停止用力;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眶里只剩下眼白,这样令人反胃、窒息的画面,维持了足足五秒,最后,他终于双手下垂,身体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似的,整个软了下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摔倒了水泥地板上。
猴子,猴塞雷,侯小杰,被恶灵杀死了。
而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从望向摄像头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解脱。
我的心跳比跑完10公里还快,腋下早已湿透,浑身又冷又热,感觉难以形容。
猴子死了,在受尽折磨后,终于死了,留下我们活着的人,接受另一种折磨。
梁sir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旁:“鬼叔,还好吧?”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用颤抖变形的声音,勉强答道:“还、还好。”
面对我这样的反应,梁sir竟然表达了赞赏:“鬼叔,你真厉害,我们的同事都有看吐……”
我弯下了腰,强忍反胃:“别,你别提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