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爷也插嘴道:“啊?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水哥揶揄道:“唐少算错了呗,什么飞机啊,根本不在那。”
甜爷不愿意了:“才不会呢,我老公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算错。”
我沉吟了一会道:“你们都没错,但是换一种说法,你们都错了。”
水哥骂道:“你丫别卖关子。”
我像入水前一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始分析道:“是这样的,甜爷说得对,唐双的海图确实没有算错,从那些漂流到鹤璞岛的残留物,结合洋流,推算出来的C点位置是正确的。但是呢,水哥也没有错,因为那玩意是搜破船,飞机确实不在那里。”
我换了口气:“所以我推断,事情是这样的,漂流到岛上的东西,正是从那艘破船上掉下来的。”
水哥右手当槌,左手当砧,一敲下去道:“原来是这样,你小子还可……不,不对呀,如果是这样的话,下午那件黄色救生衣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可都说那是飞机上的啊,船上怎么会有飞机的救生衣?”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这个……”
正在开着飞机的唐双,这时候加入了话题:“水哥,你说得没错,那件救生衣是在飞机上的。”
甜爷关切地问:“你没事了吗?”
唐双刚才被砸得那么狠,不可能没事,但现在却笑着说:“没事,别担心宝贝。”
我也在纠结那件救生衣:“唐少,那你说是怎么一回事?”
唐双像是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道:“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带着空客A310的充气救生衣,上了那一艘船,在船失事后,救生衣跟别的残留物一起,先后漂到了鹤璞岛上。”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唐双的假设包含了比较多的巧合,但是排除其它可能性,根据逻辑分析,还是比较合理的。
好,现在问题来了。
水哥先开口了:“那到底有没有失事的A310飞机?”
我接着往下问:“有的话,会在哪里?”
一直都那么自信、那么强悍,一直知道要怎么做、往哪走的唐双,现在的声音里,现在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迷惘。
她的声音,也是一样的空洞:“我也……不知道。”
水哥还要说什么,被我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毕竟找不到那一架A310客机,我们都无所谓,最难受的就是唐双自己。
现在去问她飞机在哪里,为什么找不到飞机,就好像一个人养的狗刚死,你跑去问他狗死得痛不痛苦,有没有抽搐,有没有口吐白沫一样。
太不合适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从不知道哪里缝隙吹进来的风,让我们湿漉漉的三个人浑身冷得发抖。
在经历了一场历时六个多钟、徒劳无功的冒险之后,我们马上要回到鹤璞岛了。
那个竖琴形状的岛屿,已经出现在挡风玻璃下面。
不对……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从两百米的空中俯瞰,因为退潮的缘故,鹤璞岛旁边的海水,后退到了珊瑚礁的边缘,让岛的体积瞬间增大了十倍,看上去陌生而又怪异。但是,我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这个像竖琴一样的岛屿,原来环抱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墨绿色泻湖。
如今,因为退潮的原因,泻湖里的水竟然也不见了,就好像浴缸里的水从塞子里流走,裸露出陶瓷的底部。
泻湖的湖底,除了沙子,还有别的东西。
在星光的照耀下,我们发现了一条笔直的飞机跑道,贯穿泻湖的正中间;一架白色的、巨大的、完整的民航客机,正停在跑道的东边尽头。
按照道理来说,客机降落后,在跑道上从西滑行到东,那么应该是头朝东,尾朝西的,但是这架客机却是反过来的,头朝着西边,尾巴朝着东边。
没有想到,我们飞离鹤璞岛一百多公里,要去找的东西,其实就深藏在离我们水屋不到一百米的,那个每天都看见,却完全没有留意的泻湖里。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们根本不会往这里想。这就是尼玛的灯下黑。
是啊,一个珊瑚岛上的泻湖,怎么会藏着一架民航客机呢?
这个剧情一点都不合理,一点都不科学,脑洞再大的编剧,也不敢这么写。
可是,飞机如同构成它自身的金属一般,硬梆梆的、不和谐的,就那么停在泻湖底的飞机跑道上。
这尼玛都怎么回事?
甜爷发出了一声尖叫:“快看!”
水哥下巴都快要掉到地板上:“卧槽!”
我默默地看着唐双,就如同她默默地看着湖底的飞机。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要怎么做,才能搞清楚一切的谜题?
说到底,飞机为什么会在湖里?
虽然唐双看上去很镇定的样子,我却知道她也乱了方寸。
因为我们的这架水飞,已经飞过了跟印度阿三约好要交接的水域,笔直地朝着鹤璞岛的本岛飞去。
而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如此刺耳。
岛上的人,应该全部都被吵醒了吧?从窗口往外望,他们就会发现一架黄色的水上飞机,正在月牙跟星辉之下,越过天际。
这些国籍各异的工作人员,会用不同的母语在心里想:“卧槽,这不是我们岛的飞机吗?”
总而言之,我们偷飞机这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地穿帮啦。
岛上的人们,反映比我想象的更快,一分钟不到,我们刚飞到鹤璞岛上空,几道强烈的光柱,就往我们水飞这边照了过来。
那几道光柱,就像是几根胡搅的筷子,让机舱里乱成了一锅粥。
甜爷不愧是小女生,在适当的时间用适当的力度惊慌失措起来:“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
水哥出了个馊主意:“要不我们往回飞吧,反正不落地,他们就没咱办法。”
我皱着眉头说:“不行啊这,油箱里的油还能坚持多久……”
唐双看着仪表盘:“半小时不到。”
我挠了挠头,就算硬着头皮往机场岛飞,靠剩下的油也够悬的,万一飞到半路没油就麻烦大了;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在鹤璞岛降落,被抓起来询问个半天,肯定是没跑的了。
付老爷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哪。
我们三个人都没了主意,一起看着唐双,最后的决定权,就像水飞的操纵杆一样,都握在她的手里。
甜爷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怎么办哪?”
一轮极细的月牙挂在前方,照着唐双在刚才短暂的慌乱后,变回坚毅的面容。
她深深吸了口气,缓慢但不可置疑地说:“我要去A310那里。”
我当时就懵逼了。
相信甜爷跟水哥的想法也差不多。
唐双现在的逻辑,就像是小偷要偷一样东西,被事主发现了,然后破罐子破摔,干脆改成抢。
可是,好吧,就算你想抢,不对,想要去到泻湖里的那架A310旁边,又该怎么实现呢?
如果是停靠在鹤璞岛的北面,也就是我们住的水屋这一边,且不说因为退潮,我们必须停靠在珊瑚礁外的深水区,然后再步行进去;岛上的工作人员又不是傻,一早就会在岸上等着我们了,凭我们四个人,很难冲破他们的防线。
而如果是停在鹤璞岛南面,也就是泻湖外的区域,就不说岛上的人了,光是爬上泻湖的“围坝”,也就是珊瑚组成的斜坡,半路就能被刺得鲜血直流。
但是唐双的想法,明显比我高明得多。
也疯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