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要去那东西吃,水哥却对我挤眼睛,我反正也不饿,就先坐了下来。
甜爷跟唐双刚离桌去拿吃的,我跟水哥异口同声问:“什么情况?”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都知道互相问的,是昨晚发生了什么。
水哥先介绍,他昨晚喝了一瓶威士忌,按照他的原话,是:“特么的一分钱一分货,贵的酒就是好喝。”
至于甜爷,水哥说是一边担心着唐双,一边喝巴黎之花的香槟,喝完也就醉了。
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喝了那么好的威士忌,然后不用睡沙发,而是能在床上睡了一晚,水哥已经很满足了。
到了我介绍,如实描述了玻璃楼梯、玻璃走廊的种种屌爆,藏了许多拍卖级好酒的水下酒窖,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岛主,付老爷子。但是至于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就没跟水哥细说了。
至于为什么付老爷子会单独请我跟唐双,我的说法是因为他们两家是世交,有缘在岛上见了,当然要约着叙旧一下。至于我嘛,付老爷子以为我是唐双男朋友、未婚夫什么的,跟着沾光了。
我这样的说法,也算是真实情况的一部分,不能算骗水哥。
吃完早餐,我们开始了海岛上的一天行程,海滩闲逛,泳池边发呆,水屋阳台上发呆,其它各种发呆。不过因为海水退得太浅,所以也没有再下海游泳或者浮潜。
在岛上闲逛的时候,我们碰见了一群退房的客人,昨天在吃晚饭的时候也见过的,是六个来自欧洲的游客。
水哥也留意到了奇怪之处:“昨天也看到有人退房,今天又有退房的,不过一个新来的客人都没看到。再这样下去,岛上就只剩我们了。”
对于水哥的问题,我们的大胸管家薄荷是这样解释的:“大家也看到啦,海水退得很厉害,不太适合下海游泳了,而这正是大部分客人们来马尔代夫度假的原因。所以为了给客人最佳的体验,每年到了退潮的这个时候,鹤璞岛都会关闭半个月时间。趁着这一段难得的空隙,岛上也可以搞下装修升级,同事们可以放假休息,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就变成了鹤璞岛上最后一批客人。等今明两天再走多两三批客人,岛上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我们,直到后天我们离岛为止。
说完了这些,薄荷看着虽然有点白天涨潮,但仍然露出了很多珊瑚礁的海水,也嘀咕道:“听苍鹭说,他们在岛上几年了,也没见过那么厉害的退潮呢。”
我跟唐双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退潮的程度,证明唐双找的那个海洋学教授,对于天文大潮的预测是非常靠谱的。
这样一来,今晚我们能找到那架空客飞机的几率,也就大大提高了。
但愿如此。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吃完晚饭回房之后,我跟唐双开始收拾东西。
好吧,主要是她在收拾东西。
原来她带的那几个RIMOWA箱子里,装满了探险要用到的装备,而且都是双人份。像什么带灯的安全头盔、防毒面罩、手套、绳子、折叠式工兵铲……总之,人家可是有备而来。
为了不让付老爷子发现我们的行动,我们特意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ipod连接室内的音箱,音量开到最大,这样子来掩人耳目。
我本来要帮忙收拾,但唐双说我帮不上忙,在一旁等着就好。于是,我在一片嘈杂的音乐声中,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看着黑暗中唐双忙碌的背影。
然后,我回想起两个多月前,另一趟出行。
那一次去的是云南德钦一个叫雨崩的原始村落,然后从村子里开始登山,最后差点登上了卡瓦格博雪山的峰顶。
那一次,跟我一起结伴而行的妹子,我也以为她是单纯出来旅行的,谁知道她跟唐双一样,也是怀着其它目的。
唐双要找的是一架多年前失事的飞机,而上次那个叫做小希的妹子,要找的则是她已经死去的大学时代的男朋友。
最后,小希却永远地留在了卡瓦格博的峰顶。
上次是高山,这次是深海,两个故事的开头却有着相似之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结局,却一定不能再重复了。
无论最后有没有找到那一架飞机,我都一定要把唐双安全带回陆地。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的话,我就干脆陪她死在那里。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觉悟。
“鬼叔,在想什么?”
唐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在了我身边。
在震耳欲聋的音乐生里,说话太小声听不见,扯着嗓子喊又怕被监听发现,所以我们沟通的方式,都是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字,然后把手机拿给对方看。
我挠着头,在自己手机上打到:“没什么,就想着等下会发生什么,能不能顺利找到那架飞机。”
唐双指了指手机屏幕顶部的时间,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还有10分钟,就到九点半了。
我们一起看向窗外,夜色像墨水一样漆黑,月牙估计是到了最小最细的状态。唐双刚才跟我商量好了,要到最后一刻才走出阳台,将被付老爷子发现的风险,尽量减到最小。
所以这出发前的最后十分钟,我们只能坐在房间里干等了。
唐双在手机上啪啪啪打了一行字,然后递了过来:“鬼叔,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我扭过脸看她,没想到那么坚毅、那么有主意的一个女强人,也会有犹豫的时候。
确实,这一家困扰了她二十年的飞机,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重要命题,程度不亚于普通人的买房、结婚、生小孩。
面对这样重要的事情,会犹豫也是很好理解的。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我就算跟她讲不要去找更好,她还是一定会去找的。
所以,我给到的答案是:“不行,你说好了要带我装逼带我飞的。”
其实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不出去找一定抱憾终生。至于出发去找了,能找到最好,尽力了还找不到,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唐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她懂我的意思。果然,她并不是真的想放弃,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支持和鼓励。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水屋外轻微的动静。
是那个印度阿三飞机师,开着鹤璞岛的黄色水上飞机,停在约定好的地方了。
再看看时间,已经是21:28.
我跟唐双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然后蹭地一声站了起来,背起背包直冲阳台。
黄色的水上飞机,我们来了。
黑夜的海上飞行,我们来了。
失踪了二十年、早就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的,空中客车A310系列的某个型号客机,还有机舱里可能有的那些遇难者骨骸——我们来了。
当我们走下平台的楼梯,如我们预料的,海水已经退潮得一干二净,我们直接在珊瑚礁上行走。
户外很黑,幸好唐双准备了手电筒,还有带灯的头盔,所以我们照亮脚下的珊瑚礁,小心翼翼地走着。不然的话,万一摔倒被锋利的珊瑚礁割伤,那这次探险就泡汤了。
那架停在珊瑚礁边缘、斜坡的海水上的水飞,机翼正闪烁着模糊的灯光。
我们走到水飞前面,十来米的位置时,唐双突然咦了一声:“有人。”
我抬头道:“是印度阿三吧?”
唐双摇了摇头:“不对呀,我明明让他停好飞机,就从另一边走,不用在这里等我。怎么会……”
我举起电筒,往水飞旁边照去,影影绰绰的,那里确实出现了人影,而且不止一个。
是一个瘦子,和一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