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找到神秘邻居会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结果,完全没有挑战嘛。
因为他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我担心他也悄无声息就消失了,所以一直用望远镜,紧紧关注着他的动向。
结果,这一关注,就关注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两只手轮流拿着望远镜,都跟脖子一样酸透了;400米的标准跑道,他一共跑了37圈,也就是15000米。这个配速相当的快,怎么说呢,我每小时跑10000米,已经让一些不运动的宅男们无法相信了,而邻居的速度比我还要快一半。
没有长跑过的人,可能无法体验跑一小时,从配速6到配速4的区别,这是一种质的区别,就像读书时的班级上游,跟全区前十名的差别一样大。
总之,这哥们是个运动达人。
在跑完15000米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顺着跑道又走了两圈。
在这两圈的时间里,我开始紧张起来。
要怎么下去跟他搭话呢?开场白应该怎么讲?
总不能说:“邻居你好,我是鬼叔”吧?
在这样一个食物链顶端的男子面前,不要说“叔”这个字眼,我觉得提起“鬼叔”这个外号,都是对他的一种不敬。
那么,只好说:“邻居你好,我是蔡必贵”了吗?感觉也不太对的样子。
我坐在看台的座椅上,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到自己手掌心被汗湿透了。
卧槽,小学生时代第一次上台表演节目,高中生第一次跟女同学表白,好像都没有这么紧张。
不过这也正常,跟神秘邻居比起来,人生中经历过的那些,又算个毛线?
毕竟是一个全知全能,类似神一样的存在,一个疑似的高维生物。要说起来,他身上的牛逼之处,比起美国总统也不逊色。
全世界六七十亿人口,多少人有机会跟这样的人物交流?
我是多么想上百度贴吧发个贴——第一次见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要怎么装作经常见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可是,还没等我完全准备好,就发生了一个特别严肃的状况。
神秘邻居走到看台下面,正对着我的位置,然后,他停了下来。
邻居转过身,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我。
他明明是在仰视,却让我有一种被90度倾覆的感觉,像是他正在俯视我。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运动场的高杆灯早已亮起,他脸上的表情,8在灯光下无比清晰。
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心里蹦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他怎么能认出我?”
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之前我自己也想过,神秘邻居对于我的了解,只怕比我自己还要多,甚至连我的小弟弟平时是放在裤子的哪一边,他都能够了然于胸。
认出我什么的,简直是太简单了。
他在看台之下,就这么看着我,嘴角似笑非笑。并没感觉到什么压力,但是我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而且,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自然而然,没有一点被强迫、不舒服的感觉。
所谓精神催眠,也不过如此吧。
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就已经走下了时机级台阶,站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按理说,他比我高不到五六厘米,但是站在他面前,那种威压的气场,就让我不得不矮下了身子,抬头仰视他。
在三十年的人生里,我也见过一些了不得的大人物,但是这种矮了一头的感觉,却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验。
说得难听一点,在他面前,我不由自主就卑躬屈膝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抗争:“卧槽,高维生物算个毛,地球人也有地球人的尊严!”
然而,心里的呐喊并没有什么卵用。
2014年的11月14日,星期五晚上七点半,我作为地球人的代表,对这个高维生物说的第一句话是:“邻居你好,我是蔡必贵。”
高维生物沉稳地一笑:“别叫我邻居了,我是S。”
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力,就像是世界顶级的男低音,简直自带低音炮的效果。
我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大脑像是停在车库太久,蓄电池已经没电了的车,打了好几次才打着火,反应过来:“S,是什么的简写?”
隐隐约约记得,在SM里面,S指的是sadism,施虐狂。难道高维生物那么不低调,直接把名字就叫施虐狂?
我又记起,在希腊裸男跟巨石的图案里,也有一个S的字样,看来那图案是他个人的独特标志了。
高维生物微微一笑:“不,不是那样的,S for stephen,对了,以后你就叫我stephen。”
在半个月以后,我才知道了S这个字母真正的含义。不是stephen,更不是Sadism,是一个……当时的我不可能猜得出来的单词。
不过,在2014年11月14日的那个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掌心的汗,抹干在裤子上,再朝他伸了出去:“stephen,初次见面。”
神秘邻居,高维生物,stephen,在这一刻终于三位一体,成为一个可以被描述,可以被一个名字指代的,的特定的人。
stephen握住了我的右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干燥温暖,力度不大不小。给我的感觉是,即使在握手这样的一个细节上,他都做到了——完美。
stephen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见过很多次了,鬼叔。”
他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在不同的时空里。”
我皱起了眉头,高维生物果然是高维生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让人难以猜透。
我心里犹豫着,该怎么把这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题接下去,stephen提起一个我刚才根本没注意到的运动桶包,掏出一条毛巾,擦着他好像根本不存在的汗。
双方沉默了有一分钟,他不紧不慢地说:“鬼叔,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瞪大了眼睛——高维生物也要吃饭?
stephen马上洞穿了我心里的想法,用深厚的男低音说:“吃喝拉撒,一样不少。把我当成跟你们一样的就好。”
我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Stephen笑了一下,提议道:“你也没吃晚饭把?那现在我们去吃……汉堡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