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年还参加过沧州的铁帽子王大赛。”
听到这儿,胜哥突然来了兴趣:“我一个盟兄弟也参加了,叫张洪文!还拿了个第六名回来!”
“巧了,巧了!我最后一场就是和洪文哥打的。”我也很激动。
“那你是第七名?”
“我是第五名。但我和洪文实力差不多,我赢在了点数上,如果是无限制格斗,我肯定输。”
胜哥大笑:“怪不得你小子这么厉害!”
功夫圈儿就是这么小,其实各行各业都一样,顶尖的就那个人,有名在号的一聊大家都知道。
一场火并变成了交友仪式。对方宿舍的哥们也不做声了。
最后胜哥拍拍我的肩膀对大家说:“走!胜哥请你们喝酒去!今天你们双方都得给我面子!喝顿酒,这事儿就算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问:“胜哥做什么工作?”
“我在火车站开了个托运站。”
“我还以为胜哥是开武馆的呢。”
“我和洪文都是练钩腿子出身,洪文后来练散打了,在青年路那边开了个散打培训班,我家庭条件不好,老爹有病,容不得瞎闹,我给他帮了半年忙就和别人合伙干托运了。”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胜哥请我们在一个驴肉火烧馆吃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很投机添一壶。后来胜哥又用呼机呼来了张洪文:“洪文啊,打败你的那个小子和我喝酒呢!”
洪文哥风风火火赶来,一见面就笑着给我一拳:“晓东,来保定咋不说一声呢!”
我说:“哥哥啊,我来这里上学了,开学才一周,还没来得及向哥哥报到啊。”
“你二舅还好吧?”
“很好,很好,他送我来的。”
“他人呢?”
“走了啊。”
“操,你爷俩都不够意思,来了也不说一声,罚你三杯!”
“认罚,认罚!”
那一晚不知喝了多少杯,大家推杯换盏,十分尽兴。
第二天酒醒后,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宿舍里了,头疼得厉害。
葛亮笑着说:“四哥,醒啦?”
“昨晚怎么回来的?”
“哥儿几个把你抬回来的。”
我摸摸脑袋:“没出丑吧?”
“尿在出租车上算吗?”
“我靠!完了,完了,丑态百露!”
后来我又检查了钱包:“弄了半天昨晚是我结的账啊?”
葛亮笑着说:“是啊,所有人都争不过你,拉都拉不住,人家胜哥已经结账了,你非得把钱给人家,说如果人家不要你就不认这个大哥了。”
天哪,我抱头沮丧:喝飞了,又喝飞了,每次喝飞了我都抢着结账,这毛病很不好啊。
姥姥一再告诫我: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好就会穷。
眼看着钱包里的800块钱没了,1994年啊,那是大舅给我的两个月的生活费啊,肝疼,肝疼,不仅肝疼,浑身都疼!
二哥高杰笑着说:“大家商量好了,你要没钱吃饭了,大伙给你凑。”
我一摊手:“凑吧,现在就凑!”
高杰哈哈大笑:“饭卡可以给你,钱没有!哈哈。”
我耷拉着脑地对大家说:“以后我再喝多了,你们管着点我,我要结账你们就把我轰出去。”
张良凑上来说:“管不住,你都跳到饭桌上去了!”
我靠,我靠,不敢回首,不敢回首!
此刻老大从门外进来喊:“老四,你妈妈来看你了!”
我赶忙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脚底下像踩着棉花。
“妈。”
“你怎么了?”妈妈惊讶地看着我。
“啊?”
“你看看你这气色,这头发,刚睡醒?”
“嗯。”
妈妈又看了看我:“怎么这么大酒味,你喝酒了?”
“昨晚和几个同学喝了点。”
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这玩意也传承吗?”
“什么?”
妈妈没回答,递给我一个包:“这是秋天的衣服,天凉了,记着穿。”
妈妈又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是1000块钱,省着花!”
哇,妈妈真是及时雨宋公明啊,转念一想,又有些踌躇,我问:“叔叔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
我才敢接过来。
妈妈思考了片刻说:“下周六去家里吃饭吧。”
我点头支吾了半天:“我还是……”
“一家人,总得来往,你叔叔对你印象很好,雯雯也挺想你的。”
我大脑急速运转突然想到了一个解脱的办法:“妈,我下下周再去把,下周我要去趟北京,看看高中的一个女同学。”
“女朋友?”
“算……算是吧。”
“谈恋爱可以,但不能越雷池。毁了人家丫头,我不饶你!”
亲妈说话,字字见血,我纳闷为什么她十九年不管我,如今一见面就介入我的婚姻大事。
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和姥姥约定,他们替妈妈抚养我到成年,十八岁后归还妈妈。
这些年,舅舅教我练武,全家人鼓励我靠保定的警校,就是为我和妈妈重逢铺路。
一星期后,我果真去了北京。
1994年的北京和现在的北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如今四环周围的商业圈那时大多都是荒地。
再次和王芳相见,感觉有点陌生,大家不像高中那时那么默契了,其实彼此离开才两个月,两个月就让人产生了说不出的感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世上没有移情别恋。
她请我吃的北京烤鸭,然后陪我逛王府井、西单、东四。
直到下午,我们才从陌生感中走出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叽叽喳喳。
傍晚十分,我们在颐和园遛弯,一个大柳树下,我们紧紧拥抱。荷尔蒙怒火中烧,阵阵幻想排山倒海。
“找个宾馆吧?”王芳突然说了一句。
“啊?”
王芳脸一红:“要不你晚上就住我们男生宿舍,我给你找个地方。”
我当时那个后悔啊,第二句话她分明偷换了概念,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突然,妈妈那句忠告开始在脑海晃动:“毁了人家丫头,我不饶你!”
“我还是住宿舍吧。”
拒绝也是一种勇气。多年后,当我和王芳彼此有了真正的伴侣后,她曾对我说过一句话:“颐和园那天晚上,谢谢你。”
谢不谢无所谓了,练武之人先练心,心不正,功不成。
几十年来,我看过太多的风花雪月、人间悲歌,尤其是当警察后,各种血案、情杀、自杀数不胜数。千奇百怪的人性,支离破碎的人生,无不透露这人性的脆弱和罪恶。
这么多年来,我总结了一个规律,一个男人如果想成事,必须做到两点:第一管住自己的嘴,第二管住自己的裆。
裆松没人性,话多没分量。自古至今,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