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愁的就是这个。”悟能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原本那葫芦甚是趁我心意,火龙又颇为威猛,拿来助战显摆都是再好不过。若真的换作什么九龙神火罩,反倒麻烦。”
韩复不解道:“若照此而言,那九龙神火罩威势可是远远强过真火葫芦,师兄却为何反倒不喜?”
“师弟糊涂哇!”朱悟能气狠狠地一拍大腿,“你想,这九龙神火罩乃是太乙真人之物,日后撞上了原主,他若向我索要,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太乙真人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也不知结下了多少仇家,若是有人找这件法宝寻仇,我是认呢还是不认?”
韩复呆呆地看着一脸肃然的朱悟能,终是强咽下心中那句“你不要给我”,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师兄多虑了,想那太乙真人乃是元始天尊座下金仙,封神之后便常居玉虚仙境,随侍天尊左右,便是天庭正神等闲也难得一见,更遑论你我了。至于寻仇之说……正因为太乙真人出手狠决,以杀止杀,与他为敌之人哪里还会有命在?”
“师弟所言倒也在理,只是每每想及此物杀孽深重,愚兄便难免有些斥意。自从吸纳了罡风劫雷的精华之气,身中木气剧增,原本以木生火,正是祭炼法宝的极佳时机,然而却因心关难渡,屡次被自己假想的血煞之气冲击到心神,险些走火,不敢再加尝试。”
一听事情居然这么严重,韩复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正色说道:“法宝乃是一把双刃剑,本无善恶之分,端看它握在何人手中。师兄既然发下宏愿,欲行仁道以渡世,那这九龙神火罩便是眼前最好的试金石,如果连它都收服不了,又谈何匡济世人?”
朱悟能老脸一红,搔头干笑道:“那日神思恍惚,懵懂之际发此豪言,事后连自己都觉得汗颜,师弟却提它作甚……”
“无心之言最见真心!师兄福缘深厚,若能护此宏愿,日后成就必是不可限量啊。”韩复大声给悟能鼓劲,生怕他放弃了本心之道。
朱悟能神色也慢慢认真了起来,用力说道:“既然师弟都这么有信心,为兄也不敢妄自菲薄,必当谨记此志,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此便好。”韩复松了一口气,这才环顾左右问道,“咦,悟空没跟师兄一起么?”
“那猴头当日一棍子打走了闻仲,事后又有牛魔王等人推波助澜,倒是一举闯下了偌大的名号,三山五岳的妖王竞相巴结,每日介赶不完的宴席,吃不尽的酒肉。”朱悟能说着忍不住抹了抹嘴角,似是颇为神往,“我还听说,近日还有几家妖王正商议着给猴子上尊号,不仅称王,还要道圣哩!”
“什么,悟空要称圣?”韩复大惊道,“上次的事情还不知当如何化解,若再得寸进尺妄自称圣,岂不是正好授人以柄,逼着天庭对花果山下手?不行,我得去拦着他!”
话音未落,只见天中落下一道五彩霞光,隐隐可见一道人影脚踏光芒翩飞而下,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钦使,太白金星李长庚奉敕书而来,求见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
行无凌人之举,语无逼人之势,却自有一股返璞归真、大真至简的气度,朗朗之声充盈四野,引得千鸟飞迎,万兽跪伏。
一众妖王闻此异象,纷纷丢下酒杯出洞观看。孙悟空正喝得面红耳热,乍见天显五彩,还道是来了征伐大军,早已手提金箍棒跃至山头,此时听得太白金星语带恭维,左一句“求见”,右一声“美猴王”,叫得悟空心花怒放,不由得收了兵器,遥遥拱手笑道:“俺便是美猴王孙悟空,不知老神仙所为何来?”
“美猴王当面,老朽有礼了!”太白金星几步跨下云头,稳稳站在孙悟空面前,轻回一礼含笑说道,“猴王神威盖世,上达天听,玉帝起了惜才之意,特命老朽来请猴王上天听封,暂授……弼马温一职。”
第六十五章 官封弼马
孙悟空听到玉帝亲自派人相请,不免大为意动,只是思及闻仲所言,对天庭尚存几分顾忌,追问道:“弼马温……那却是个什么官衔,手下有几号人马?”
太白金星似乎早知他有此一问,面色不变,施施然道:“弼马温统管周天军马,所辖不下十万。武曲天兵,银河劲卒,皆须仰君鼻息。”
孙悟空顿时眼放异彩,大张着嘴久久合不上。太白金星语焉不详,有意误导,悟空咋听之下真以为是手掌十万兵马,地位更是直接凌驾天蓬武曲等宿将之上,足见玉帝求贤之意笃诚,自己若是再加推脱,岂不是生生拂了尊者的颜面,让人家情何以堪?
太白金星在侧旁观,笑而不语,之前莫名其妙被太上老君拽着下了一个月的闲棋,顺带着聊了一个月的闲天,耽误了好些工夫,却也由此对孙悟空的性子有了不少了解,深知此行不易。于是早早便定下计较,反正只要将猴头诳上了天,后面的事就与老夫无关了。
而太白金星刚才所说也非尽是虚言,天庭承平日久,天马不断自由繁衍,如今怕是真的不下十万之数。弼马温的职责便是养好这些娇贵的天马,以备诸军不时之需。如此多的天马,加上手下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三五个杂头小吏,说是十万兵马,理论上……倒是没什么错。
再者御马监名义上确实统管供应诸军战马,尽管哪家要征用天马从来都是一句话的事,经常连走走场面的公文都懒得应付一份。所谓的仰他鼻息之言,大致便等于皇帝吃得好不好要看御厨的心情,董事长能活多久要看司机的心情,但在理论上……也没什么错。
悟空却不知其中这些弯弯绕,兀自抓耳挠腮地陷入幸福的烦恼中,苦苦想着如何才能满足玉帝那小小心愿,又不冷了弟兄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