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金星入山

太白金星离了凌霄宝殿，却并没有直接下界去那花果山，而是先来到了兜率宫，被门前童子径直引入丹房之中。

“长庚参见道德天尊！”太白金星向蒲团上的老君恭敬施礼，“小神幸不辱命，已讨得玉帝旨意，召那猴王上天为弼马温，特来向天尊复命。斗胆再问一声，不知天尊还有何未尽之意？”

“你我本是一体，拘泥于这些俗礼，反倒生分了。”太上老君笑着摇摇头。李长庚早已自成仙体，在天界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奈何在自己面前总是有种与生俱来的自卑与拘谨，战战兢兢放不开手脚。

太白金星拱手笑道：“老朽平素借天尊之名，极尽狐假虎威之能事，如今在真虎面前，心虚胆颤，安得不畏。”

“你个老滑头！”老君笑骂一声，也不再多劝，口中顾自说道，“弼马温？呵，倒是随他心性。”

“天尊对一下界猴王如此着意，莫不是起了爱才之心？然以老朽看来，那名叫朱悟能之人天资才是上上之选，韩复则是身怀奇遇，更有功德护身。相比之下，这猴头实在无甚奇处啊……”

“朱悟能确与我人教有段善缘，只是时候未到，至于那韩复……哈哈，老夫倒是有意，只是若真收了他，恐怕连这兜率宫都要被人拆了。”太上老君说着站起身来，也不顾李长庚满脸的震惊与迷茫，拉着他便往书房走去，“老星许久未至，且不忙着下凡，来来来，先陪老夫手谈几局！”

太白金星满心疑惑，却也只能唯唯应命。

转眼又已过了一月，韩复自打从牛魔王处问得了凤凰真火转为金色的原因之后，便给自己闭了死关，专心研磨功德之妙。

仔细一想便不难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功德只怕就是离开酆都时的那道金光，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善，却得了这偌大好处。正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只有不计得失因果、纯然发乎天性的所作所为，才能得到真正的福报。

如今有了这十万功德之力傍身，不仅修为大进，更有一项好处，便是轻易不沾业力。修道之人最忌业力，讳称之为业障、业火，凡无故伤人害命、强取天才地宝、或是无意间妨触天道运行，都有可能沾染业力。

业障愈重，日后劫雷便愈强，渡劫也就愈发艰难。不仅如此，业力还会在修行过程中悄然滋生心魔，亦即所谓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无破障之法，早晚连本尊都为心魔所噬。而很多背负沉重业力之人，甚至都等不到天劫降临，早早便被各方修士“围猎”诛杀，换作各人头上的几分功德。

忍着脱胎换骨般的剧痛，韩复缓缓引导金火凤凰在体内运行了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直至功德之力匀布全身，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包裹，污秽难近，邪魔不侵，方才一声长啸，振衣而起。

迈步走出洞门，天上日头正好，原本略嫌刺眼的阳光经过高大树冠的阻隔，从叶缝间点点洒落下来，终究不复最初的锐气，渐渐转为一团团的轻盈和煦。

韩复贪婪地呼吸着温暖而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太阳真火之力，体内元气的流动仿佛都快了几分。不经意地一扭头，却正看到朱悟能抱着肚子倚在洞口熟睡，大嘴一张一合，伴随着极有韵律的呼噜声，一条晶莹的水线从唇边直拖到地面。

“师兄，朱师兄，醒醒！”韩复不禁大摇其头，走上前轻轻拍着悟能的肚子将他唤醒，“天光大亮，长梦未绝，师兄当真好生惫懒。”

朱悟能睡梦中被拍醒，用力地吸回嘴边的哈喇子，迷迷糊糊应道：“唔……咝，师弟你出关啦？”

韩复强忍笑意，点点头道：“师兄不在洞中修行，却为何在此酣睡，就不怕狮狏王责罚么？”

“那八头狮子说要参悟什么天机，自去闭关了，师兄心事无人开解，只好来找你。”朱悟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憨笑着说道，“没想到师弟也在闭关，为兄不好打扰，只能在洞外静候，结果一不留神便会了周公去也。”

“咦，师兄居然也有心事！”韩复心中好奇心大起，故作惊讶地骇然叫道，“莫非这几日工夫，山中野味已被吃绝了么？”

“师弟想哪里去了，为兄难道就只知道吃不成！”朱悟能又羞又恼，伸手一招，一团火红物事便凭空跃来掌上，凑到韩复面前嚷道，“为兄所虑的乃是此物！”

一股燎人的火气扑面而来，饶是韩复终日与凤凰神火为伴，这会儿也忍不住被逼退数步，定睛一看，见那物事如同一段柱子，周身火焰萦绕，好似数条火龙缠着柱身。两头略粗，中间稍细，细看又有些像葫芦。

“这难道……就是师兄的真火葫芦？”韩复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朱悟能点点头，一脸无奈道：“正是。原本师尊曾教我祭炼之法，说是等到葫芦上绽开九朵火云，便是法宝大成之时。可是自从上回渡劫时这葫芦自行吞了一团阴火之精，然后便开始慢慢变化，腰身越来越粗，就跟吃撑了似的，到如今几乎成个火桩子，哪里还有原来的模样！”

“吃撑了……师兄你真敢想。”韩复大汗，对悟能说道，“当日那霸下不是说你这宝贝像极了九龙神火罩，如今看来倒真是八九不离十了，师兄平白得了件封神遗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