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兜率宫。
太上老君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眼似闭非闭,右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根白绒毛,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膝盖,似乎想什么事情入了神。玄都恭谨而沉默地侍立一旁,眼睛时不时地偷瞄着丹架上的葫芦,显然还未曾死心。
“白牛王传了讯来,说那猴儿打伤闻仲,驱散劫云,惹下一摊事端,央我寻机照拂一二……诶,又添一桩业障!”
听到老君开口,玄都赶紧收回目光,陪着叹口气道:“闻仲乃是堂堂一部主官,又素来勤勉,少有过失,此番无故受辱,道义上……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正是如此!”太上老君点头道,“我已命金乌儿送去疗伤仙药,以冀稍平其怨怼之心。”
听到平白又去了一堆灵丹,玄都不禁一阵肉痛,想了想忽又疑惑问道:“既已如此,师尊又何必忧心?那闻仲性情孤傲,无亲无朋,只要他愿意息事宁人,想来满天诸仙中也少有人会因此事而主动与那群妖王为敌吧?”
“雷神受辱,伤的是天庭的脸面,昊天若是佯作不知,将来何以服众?更何况时局不靖,只怕有人借机生事,推波助澜呐!”太上老君一声喟叹,手捻长须道,“地府那位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竟然暗中放了惧留孙神魂离去,说什么念及旧日交情……哼,怕不是为了将局面搅得更浑,他却好从中渔利!”
“什么?”玄都悚然动容,“惧留孙若是顺利返回灵山,多宝得悉实情岂甘安心收手?”
太上老君微微点头:“若真如此,东胜神洲怕是难逃一场灾劫,便是天庭也难以置身事外。”
“什么?”玄都悚然动容,“惧留孙若是顺利返回灵山,多宝得悉实情岂甘安心收手?”
太上老君微微点头:“若真如此,东胜神洲怕是难逃一场灾劫,便是天庭也难以置身事外。”
域内分为四洲,其中北俱芦洲苦寒贫瘠,为玄武执明神君潜修之所、真武大帝祖庭,又有上古遗脉烛龙神等人为之辅弼,名义上还兼掌北斗司命之职,地位超然,各方力量皆对其礼让三分,极少插足北洲事务。
其余东、南、西三洲原本俱为道家门庭,托付天庭管辖。其后多宝西渡,释教大兴,掌控范围不仅囊括了原先西方教以及梵教地界,更逐步向东传教蚕食。佛家打起“众生平等”的旗号,引得大批愚夫俗子信以为真,便是土著豪强、大小妖王亦多有受此蛊惑而改旗易帜者,如今西牛贺洲之大部已实际处于灵山控制之下。
在各方势力暗中较量角力之下,人间界渐成三足鼎立之态,彼此表面上还算相安无事,但若是如来再行东侵之事,不管是针对何人,势必触动道门与天庭的底线,天人大战一起,三界生灵涂炭,后果不堪设想。
玄都急道:“天庭承平日久,武备荒驰,仅剩天河水军可堪一战,若多宝真的携西天八部大举东进,岂不是要逼着师尊与两位师叔亲自出手?圣人相争,恐有天裂之忧!”
“那倒不至于。”老君轻轻摆手道,“地府亦有忠良远见之士,五殿阎罗包拯暗中违了那人之命,擒住惧留孙神魂,耗尽阎罗天子印的力量,强行将他打入轮回鉴中转世投胎去了。惧留孙连遭重创,神魂残缺不全,若非有奇遇令他觉醒宿慧,否则便只浑浑噩噩一凡人而已。”
“如此便好。”玄都法师长吁了一口气,“想不到地府冥神之中也有这般豪烈之士!”
包拯本是下界鬼仙,因在封神之战中接引西岐战殁将领英魂有功,受封为地府阎王,周天子刻“阎罗天子印”赏之,以其为冥府之尊。其后包拯判罚阴阳,赏功罚过,累积千年阴功化入阎罗天子印中,将之炼为一件极其强大的冥宝,群鬼辟易,故此玄都亦有所闻。如今为将惧留孙打入轮回,生生耗尽了阎罗天子印之力,牺牲不可谓不大矣。
“此为可造之材,为师日后另有安排。”老君略一沉吟,“凌霄殿上自有长庚斡旋,再借我这张老脸保那猴儿一保罢了!你寻机去见一见天蓬,嘱他全力整练水军,莫要分心他顾。”
“弟子领命!”玄都正色拱手,旋即化作一道流光直赴天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