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迦楼罗王

大鹏王听得一怔，旋即大怒道：“某家还当与你这厮有甚渊源，屡加照拂，你却不知好歹，竟以此戏谑之言欺我，实是可恨！”怒冲冲将手一招，飞出数支黑羽转眼化为一群铜背铁嘴鸦，鼓扇着翅膀扑到韩复身上好一阵爪撕喙啄，叮叮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韩复皮骨刚健，区区几只铁嘴鸟儿倒是伤不得他，但那针扎锥凿般的痛楚却也足以令他叫苦不迭，只得抱住头脸满地乱滚，煞是狼狈，口中焦急呼道：“我知你乃是凤凰之子云程万里鹏，你那大哥名唤孔宣，确与我兄弟相称，不曾有半分虚言！”

大鹏王原本也只是小施惩戒，此时听他叫破自己身份，目光一阵闪动，屈指便收了法术，傲然质问道：“你果真与我兄长有旧？兄长素来眼高于顶，似你这般凡夫倮虫，却是如何与他攀上了交情？”

韩复心下一宽，既然大鹏王还称孔宣为兄，可见兄弟之情尚在，想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赶紧回道：“小弟确是有幸结识了孔宣大哥，还蒙他赐下凤凰精血，授以神凰仙诀。小弟深感厚恩，敬他如师如兄。”

大鹏王不禁愕然，眼中精芒一闪，一道巨大的黑羽凤凰虚影透体而出，展翅虚挥两下，张嘴朝着韩复发出一声尖唳。凤鸣之声如魔音穿脑，韩复猝不及防，眼耳口鼻一时俱被震出血沫来！心神巨荡之下，只觉腹下丹田处阵阵灼热，陡然现出一道赤色虚影，却是体内真火生了感应，亦化出凤凰之形相和。

赤色凤凰虽然体型细小，甚至连形状都有些模糊，对上庞然大物般的黑羽凤凰却是夷然不惧，一声清唳正面迎上！两道声波交织一处，在洞壁间震荡噪鸣，直如千鸟夜啼，又似幽冥鬼泣，韩复硬抗片刻，终是挨受不住，仰面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面如金纸，气息散乱，一条性命险些去了大半。

大鹏王心中已有计较，肩膀一摇收了虚影，赤火凤凰也已是强弩之末，见对方退却，便也顺势缩回了韩复体内。

“血脉共鸣，化形相和，果真是我凤凰一脉！”大鹏王看着如烂泥般瘫倒在地的韩复，不禁摇头道，“只是你一身修为缘何如此不济？看来我兄长真是富贵日久，越发不思进取，教出的徒弟也是这般朽木难雕。”

韩复挣回一条命来，赶紧坐下调息，哪里顾得上回嘴，任凭他在旁冷嘲热讽，只是心下早已将这对出手没有轻重、惯于草菅人命的兄弟俩生生咒了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大鹏王说得几句无人应答，不禁大感无趣，忍不住又问韩复道：“兀那小子，却在哪处遇上我家兄长？一晃数百年不曾相见，着实有些想念。他虽有些嫉贤妒能，对我不住，某家却是心胸豁达，早不与他一般见识也！”

韩复堪堪调息完毕，蓦然听得这样一句，忍不住问道：“孔大哥却有何事对不住你？”

“他连凤凰精血都舍得给你，此事却不曾说与你知么？”大鹏王斜睨他一眼，随即恍然道，“是了，想必是心中有愧，无颜说与人听。”

韩复听得心中更加好奇，连连追问道：“究竟何事，鹏兄可否相告？”

“某家本不欲背后说人长短，更何况事关家兄颜面……只是你既已得传我凤凰一族至高之秘，算是我半个族人，有些话自然也不便瞒你。”大鹏王假作犹豫一阵，随即话锋一转便答应下来，显是对此事甚为耿耿，不吐不快。

“当年兄长被准提老道引去西方，我正在人间呆得烦闷，听得消息便打算过去投他。兄长初时还颇为欢喜，整日不是带我四处游赏，便是互相切磋法术。”大鹏王似是陷入了回忆，冷峻的面容上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很快便脸色一正，目光重归凛冽，“直到如来证佛之夜，域外天魔群起而来……”

“停！”韩复突然开口叫道，“这段听过了，烦请跳过。”

“混帐小子，你当是听说书不成！”大鹏王被他无礼打断，面色大为不善，当即又是一脚踹出，将韩复踏翻在地，顾自接着说道，“此战之后接引老道独自东去，下落不明。准提带着我大哥养伤，教中事务悉数托于如来。那如来倒是颇有些狠辣手段，只因罗刹国主不奉佛诏，便使计将他诱杀，又逼得罗刹国退出八部，让出了世代所居的轮回秘境，移往边陲苟延残喘。我随兄长抵御域外天魔，也曾随手杀得几个魔王，如来便奉请我做了‘迦楼罗王’，补全他天龙八部之数。我本恼他伤了兄长，不愿与其为伍，只是架不住他屡次相邀，实是推却不过，只得暂且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