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安北陌答道:“布置一看就是纯英国风格,不像其它地方全都是模仿出来的。”
其实我安排来这里,打球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能和安北陌多说说话。
这个地方环境优雅,安静没人打扰,正是让人精神放松,娱乐聊天的好地方。很多人都把一些公关、商谈的事情安排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感受这个氛围。同时能让客户感到放松,谈事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们开了一局球,本来我挺有信心的,谁知看了安北陌打球我才发现,她居然出奇的准。
后来我才想明白,她是狙击手,好几百米外都能准确无误的命中目标,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球台。
不过安北陌打得虽准,可技术一般。斯诺克,即是英文s
ooke
的音译,意思是阻碍、障碍。我只要给她做一些有难度的防守球,她基本就打不着了。
开始我还算着分数,到后来干脆就不计了。安北陌光是犯规和违例,估计都快被扣成负分了。
我的水平也不怎么样,打完这一局可能也就有个十几分的样子。
放下球杆,我们坐在沙发上喝茶休息。我忽然对安北陌说:“在疗养院的时候,我看了你的考核经过。”
安北陌没有意外的表情,她点点头问:“你想说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有个弟弟,而且好像你在寻找他的消息,介意跟我说说吗?”我一直注意着安北陌的表情,见她始终都很淡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这是我第一次大胆尝试性,询问安北陌关于她个人的事情,因为我想更多的了解她。
安北陌摆弄着手里的茶杯,陷入了思考。就在我以为她不太想聊自己的事,正打算换个话题时,安北陌却开口了。
她说:“我弟弟比我小三岁,不过我们的区别是,他是在我父母身边长大的,而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喝了一口茶,安北陌又说:“我父母工作都很忙,又有些重男轻女,所以我从三岁开始,一直都跟着奶奶生活。而对于父母的印象,我只记得他们每个月会到奶奶那里去一次,留下很多东西和钱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安北陌很平静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一点波澜。当她说到父母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多少热情在里面。我听得出来,她和父母之间的感情的确很淡薄。
“弟弟出生后,父母去奶奶那里的次数更少。”安北陌说:“那段时间父母几乎两三个月才会去一次。就算来了,也只是父亲或是母亲一个人。而且说不了几句话,就会放下钱离开。我直到弟弟三岁时,才从奶奶无意间说漏了嘴,知道了弟弟的存在。”
我安静的听着,内心却很不平静。没想到安北陌的童年会是这样,我甚至怀疑她现在的冷漠性格,是不是跟童年父母感情的淡薄有关。
“后来我上小学了,却始终都没见过这个弟弟。”安北陌把茶杯放下,身体往沙发里一靠,说:“我父母每次带弟弟来看奶奶,都是趁我去上学不在家的时候。”
我实在不理解安北陌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刻意不让亲姐弟碰面,这么做意义何在?不过我没有打断安北陌,她还在继续说着。
“可令我意外的是,有一天弟弟居然会自己跑到奶奶家里来。那年弟弟七岁,刚上小学。他私自逃了一节课,用自己的零花钱打车去了奶奶家,就为了见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说到这里,安北陌脸上竟露出温情的一面。
听安北陌话音稍落,我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父母为什么不让你们姐弟见面?”
安北陌听我问起,表情转为阴沉,冷声说道:“因为有个算命的告诉我父母,说我的生辰阴气太重,是克父母家人的命格!”
我顿时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原因。
我有些气愤的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父母居然还信这个?难道......”说半截我欲言又止,本来想问安北陌,她的父母是不是没什么文化才会信奉迷信之说。可这话问出来有些不合适,话到嘴边就没不出口。
安北陌却立刻就猜到我要说什么,她对我说:“恰恰相反,我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在同龄人中,他们还算是高学历。”
这让我更加不解,按照安北陌的说法,听信算命的这种事,本不该发生在安北陌父母的身上啊。
看我满脸诧异,安北陌淡淡一笑,说道:“这没什么稀奇,如今的博士、硕士,信奉算命之说的也是大有人在。”
这倒也是,中国玄学博大精深,一本《周易》就深不可测。很多人略知一二,就能判古断今,占凶问吉。
准不准不知道,很多人的态度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为官者和从商者却信这个的居多,据说某些名气较大的算命者到了某些特定时期,就会为一些官、商服务,推算一年的运势,据说酬金那是相当之高。
不过我是个无神论者,对算命之说持保留态度。既不否定,也不认同。
安北陌继续回忆说道:“弟弟那次偷偷来见我,让父母大发雷霆。后来将近半年的时间里,父母和弟弟再没有去过奶奶的家。我想偷偷去找弟弟,可奶奶却连弟弟在哪里上学都不知道。”
“直到一年之后,弟弟偷偷从奶奶那里得知我所在的学校,于是他第二次偷偷的来找我。那次我们在一起玩了很久,说了很多话。我很喜欢这个弟弟,弟弟对我也很亲切。后来我们两个总是偷偷的私下里见面,一起聊天,一起玩。那段时间,能和弟弟见面,算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听得出来,安北陌对弟弟的感情很深。在她童年时期,看来和她最亲近的人除了奶奶,就是这个弟弟了。
“不过我和弟弟再次私下见面的事,还是被我父母知道了。到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为我在另外一个城市选了一个学校,远远的把我安排走了。之后我就再没和弟弟见过面,直到奶奶去世,我才在葬礼上再次见到弟弟。那年我十七,他十四。”
今天可以说是我认识安北陌以来,她说话最多的一次。而且我能感觉到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太久了,此时就如同打开闸门的洪水一般,全都一股脑倾诉出来。
“再后来弟弟十八岁那年选择参军,几年下来听说表现很不错,还被特招进了特种部队。可在一次执行任务之后,却忽然没了消息。我多方打听,有人说是牺牲了,因为是特殊任务,所以无法被承认身份。还有人说是被敌人俘虏了,关在那里无从得知。”
说到这里,安北陌情绪变得压抑,语调也沉重了几分。
“那天在部队疗养院和我见面的女人,是女子特种部队的教官。她邀请我加入她的队伍,而且还透露说知道我弟弟的消息。只要我加入,就会告诉我。但她用这种手段来邀请,让我无法信任她,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同时我还有个担心,如果加入了她们,可能想再离开就难了。部队的生活你比我了解,服从命令是天职。有了约束,我再想做什么,都不会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