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续5

还有一次，大概是他去世两年以后，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和我交流。一天傍晚，我独自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突然，一种熟悉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虽然有很多种香水，但是这种气味绝对是约万.马斯克的味道，它一直是勃兰特和我最喜欢的香水。他很小的时候，我们曾经玩这种捉人的游戏：他会洒上香水，我会在后面追他，假装我是追随着香水的味道。让我抓到他，我们就会拥抱在一起傻笑。自从勃兰特去世以后，我不让任何人使用这种特别的香水。所以当它的味道进入到厨房里，我知道勃兰特又在我的身边了。大概持续了一两分钟，就消散了。

时间慢慢过去，但是我并没有完全的康复。我觉得他去世的这种伤痛会永远伴随着我。我的这种悲伤因为没能够在勃兰特短暂的生命里给予他帮助，因而所产生了罪恶感变得更加沉痛。我同事也有被愚弄的感觉，当我们刚刚开始修复我们的关系，他就被生生地夺走了。这一切让我觉得毫无希望，我只是想死去。然而，我依然在寻找一个理由继续活下去。

刚开始，再要一个孩子仿佛是我意识里最遥远的事情。它看起来毫不可能，侭管我刚刚结了婚，也不过30岁。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意识到想要一个孩子可能会给我一个理由继续活下去。我开始进行心理咨询去找寻再要一个孩子的动机。我有八个理由去做这件事情。我知道不可能替代勃朗特，我也知道我不可能通过另外一个孩子而救赎所有我对他做过的不好的事情。我所知道的就是我还没有停止去爱，没有停止拥抱。

1994年当我在39岁的时候，再一次怀孕了。这是最难受的一次怀孕。我几乎所有的孕期里都在生病和呕吐。这一切的状况就和怀勃朗特的时候是一样的，侭管那是20年前的事情了。奇怪的是当我怀斯科特的时候就完全不同——平静和安宁。但这两次怀孕都特别的糟糕。

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在怀孕后期的时候，母亲可以感受到灵魂或者婴儿的神灵进入到他身体里。在我怀七个月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发生让我想到了这个说法。

侭管勃兰特去世后一直用不同的方式和我交流，但他却从来没有在梦里看过我。我听说有时候其他有孩子去世的家长曾经发生过，我一直希望他能够来我的梦里，但却从来没有过。

但是有一个晚上，我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梦到了勃朗特。他在一个非常大，干净空旷的空间里出现。他拉着一个小男孩走向我。当他们靠近的时候，我把眼睛注视在勃兰特身上。我知道有一个小男孩跟着他，但是却没有意识到他在那里做什么。没有任何交谈，但是勃朗特微笑着，而我微笑回去。他靠近了我，但是没有触碰到我。然后他对我说，指着那个小男孩，他说道，“妈妈，这是给你的。”然后就是那样；他就不见了。我马上醒了过来。

当然我也经常做梦。但是这个完全不一样。它特别清楚而且真实。我的意识非常清楚，就好像和勃兰特在那里一样。很长时间我都对这个梦的生动鲜明而感到吃惊。现在，差不多五年之后，不管什么时候我想记起勃兰特长的样子，我都会想起梦中的他。就是这样真实。

这个梦之后，勃兰特再没有和我联系过。再没有旋转一样的光亮，没有味道，没有梦。什么都没有。我一直没有想过梦中的那个小男孩。因为事情太多了。

第九章续6

杰西

两个月后的1995年6月，杰西出生了。杰西生出来就是大声的哭叫。当医生把他递给我的时候，我注意到在他前额上有一大块草莓一样的胎记。我当时还想这个胎记真有意思，因为他是剖腹产，所以不可能对头部造成出生时的创伤。但是当时我也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当杰西到了家以后，他总是不停的哭喊。医生告诉我那是胀气，但是我注意到他不能忍受把头冲下抱着。这会使他哭的更厉害。所以我们总是保持把他向上抱着，直到他入睡。布鲁斯和我不停地抱着他走动，用我们的胳膊支撑着他。这非常困难，我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我带杰西去看了专科医生，想找出他的头到底有什么毛病。他被诊断出非常严重的耳部感染，他们说就是因为感染引起了疼痛。

但是我开始想，杰西出生时的胎记就很奇怪，头疼也很奇怪。我想起勃兰特的事故，他的前额遭受到了很大的创伤。而且勃兰特出生以后也是不停的哭喊，就和杰西一样。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还有那个勃兰特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的梦境。勃兰特是不是想告诉我关于这个孩子和他有什么关联的地方吗？

而且，杰西看起来就和勃兰特同岁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们的脸，头发，眼睛，甚至身体都一样——侭管他们有不同的父亲，而且长得完全不同。我中间的儿子，斯科特，不论他是向我微笑或者闹别扭，我都能够从他那里看到他父亲的样子。但是勃兰特和杰西却那样的相似——不像我，也不像他们的父亲。有的时候我会想，“当然他们会有些相像——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吗。”但是好像这又不能完全解释的清楚。

我开始在想我的儿子之间的关联，也许可以用轮回来解释，侭管我并不太清楚它意味着什么。轮回只是我听说过的一个概念，但是我不能理解它和我的生活有什么联系。我只知道在我的这两个儿子之间，有一些非常奇怪的相似性。分开来看，它们不意味着任何事情。但是归结到一起，它会使我想到是不是勃兰特回来了。我非常小心地不做出任何结论，因为我知道对我来说有这样的想法太容易了，或者把勃兰特的身分强加给杰西。当然我希望我的儿子回来——如果那是可能的话。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杰西的性格逐渐显露出来，有更多的事情指向轮回，很多事是我无法回避的：

杰西第一次开始说话，刚刚过他的一岁生日，他指着我们卧室里勃兰特的照片喊道，“我，我！”我解释说那是他哥哥的照片，他看起来就像他的哥哥一样。但是再一次他坚持说道，“我！”我试着否认他。但是过了一年左右，它再一次发生了。我们在我母亲那里看照片。我给杰西看我们结婚和他的哥哥斯科特的照片。当我们翻到勃朗特的婴儿照的时候，杰西开始喊道，“我，妈妈，我！”他非常坚定地这么说的。

他18个月大的时候，我们去探望我母亲的时候，另外一件事情发生了，我的妈妈烟抽的非常厉害，勃兰特特别不喜欢她抽烟，他甚至恶作剧的折磨她。每次当她点燃一根火柴，他都会跳起来把它吹灭。一天，杰西和我在我母亲的房间里，我们正在地板上互相推皮球玩。那时候他刚刚会走几个月。我母亲用打火机开始点燃一根烟。突然，杰西跳了起来，跑向她，把打火机吹灭。我们都像死了一样停了下来。勃兰特是惟一一个这样做过的人。当着杰西的面我们没有说什么，但是在我们的心里都知道那是勃兰特。他不仅只做了这一次，后来还这样做了好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