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恩怨,我也能完全想起来了。
所有的视线,全看向了那个穹顶。
那个穹顶,本来有一种极为炽烈的光,可随着把个卫戍宫的破灭,那个穹顶上的光,越来越黯淡。
苏寻炸出了满头的汗。
要是能给他帮上忙就好了。
“姑爷,你不用着急,这事儿你的阿满可以帮忙。”
阿满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
那个绿色的藤条顺着刚才的影随宫满眼了出来,那个花苞,还是紧紧闭合着的。
但这个时候,花苞打开,里头那个小小的东西出来来。
影魍魉的残躯。
那个残躯想离开,可阿满手一动,残躯被逼到了屏障上。
屏障能把神气消磨殆尽,不管对方是谁。
那个影魍魉的残躯哪儿愿意就这么送了命,出于求生的本能,只能对着那个屏障吞噬了下去。
两两相交,那个位置上,硬是被啮磨出了一个洞。
阿满对我得意一笑,妩媚的眨了眨左眼。
苏寻那边的压力,显然也小的多了。
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身边的人越平安越好。
“北斗”
这个时候,一只手攀到了我胳膊上来。高亚聪?
程星河一回头,吃了一惊:“这老妖婆怎么还没死?”
求生欲,比仙丹还管用。
她死死的握住我的手,眼里有哀求:“你这一路上,顺风顺水,都是我冒着背叛天河主的风险,来给你引了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的性格向来是仁义,你知恩图报!看在我帮你做了这么多的份儿上,你把水神小环还给我,行不行?”
我几乎是想笑。
是啊,照着以前,我确实仁善,看不得别人吃苦。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说是要我知恩,你对我,又有什么恩?
在金翁宫里,你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踩上了正确的地板,在影随宫里,你趁人之危,要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抢走小环逃走,要不是把你拉下去,你会告诉我,影魍魉怕的是香?
人是有记性的,这是创世神给人最好的礼物。
小龙女也知道了这一切,冷笑了一声:“这个东西命确实很大——放龙哥哥,交给我吧,我丹凰,最喜欢碾死一些命硬的虫子。”
高亚聪浑身一震,手握我胳膊,握的更紧了,声音也是习惯性的楚楚可怜:“你不忍心——咱们交往了这么久,你不忍心!而且。我有用,你忘了?这里的环境,我是最熟悉不过的,只要你能带着我,我保证,还跟刚才一样,能帮你的,我全会帮你!”
程星河也不耐烦了:“快把这个狗皮膏药甩开——我看着都难受,反正咱们已经到了这里,也犯不上找什么导游了。”
可我却看向了高亚聪,点了点头:“你跟着我吧。”
程星河他们顿时就是一愣。
高亚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浑浊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你说真的?我就知道,北斗,我就知道,你念旧情,心里还是有我”
阿满看了高亚聪一眼,眼神一冷:“你说什么?”
高亚聪低下了头,不多说了,可眼里有了几分傲然——她对自己降服男人的手腕,素来是最自信的。
程星河看着我,好似在看一条傻狗。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刚才,我就从高亚聪的脸上看出来了——哪怕在这个人类几乎无法留存的地方,她的命数,还是没到尽头。
也就是说,哪怕这一次进到了黑顶子的房间里,恐怕她还是能活下来。
这叫什么?这叫福星。
只要带上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用处。
高亚聪哪儿知道,挽着我,别提多高兴了。
九尾狐瞥了她一眼,倒是饶有兴致——像是在看什么没见过的新奇物种。
靠着水神小环,她脸上的皱纹开始逐渐减少,重新又有了几分媚态,开始往周围的水池顾影自怜。
“放龙哥哥,你看!”
这个时候,小龙女的声音扬了起来:“能进去了!”
那个位置上,在苏寻的解阵,和影魍魉的蚕食之下,真的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能容一个人进去。
我吸了口气,大踏步的就进去了。
高亚聪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我身后。
面前,就是那个黑顶子的房间了。
大家都精神抖擞,打算跟在我后头。
“国君,我还有句话要说。”
刚要进去,江仲离忽然开了口。
“有话?”程星河立马问道:“你跟着进去说不就行了?”
江仲离摇摇头:“这话要紧——国君,进去之后,一定要信得过自己。”
我心头一震。
江仲离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样子,像是什么事情,都在他把握之中。
可我看出来,这一次,他两只手藏在了背后,眼里虽然安定从容,手却微微发抖。
他不想让我看到。
我忽然觉出来,江仲离也像是老了。
我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江仲离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来,卸下了一个最沉重的包袱。
程星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露出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不是,这口气松的似乎有点早——七星不是还没进去吗?”
江仲离没有回答,而是对我拱了拱手:“国君这一次——九转功成,所向克捷。”
我恍然想起来,很久之前,我领着千军万马出征。
风猎猎作响,像是要把遮天的大旗撕裂。
江仲离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一次,算是赢了——祟被镇压到了四相局里。
也算是输了,国君自己,也没有再出来。
这一声,引来了一片呼应。
“神君,九转功成,所向克捷!”
一定——现在,是时候了。
“这还用说?”
小龙女傲然扬起脸来:“这是我的放龙哥哥——放龙哥哥,这一次,你赢了,咱们回天河,一切,还会跟以前一样。”
阿满妩媚一笑:“这还用说?姑爷等了这么久,欠他的,都该还。”
九尾狐歪着头,像是在想什么,有些出神,还是阿满看出来,给九尾狐来了一下:“青姐——你不说点什么给姑爷鼓劲儿?”
“遭了这么多磋磨,还需要别人去鼓劲儿,那说明这个债,对他没什么要紧的。”九尾狐摆了摆手:“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姐。”
我一笑,有道理。
哑巴兰在旁边寻思了半天了,想说点格调比较高的话,可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让程星河给拽后头去了:“行了,让他赶紧走吧,仪式感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哑巴兰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这对我哥,那是大事儿,哎,程狗,你平常嘴最碎了,该说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你放屁,什么叫嘴碎,那叫舌绽莲花,没事多去看看书。”说着,看向了我:“我是觉得,这对七星来说,是最后一哆嗦了,他现在,跟刀没了鞘一样,不管什么东西,都拦不住他。”
接着,对我眯起眼睛一笑:“好儿子,打赢了,咱们去吃火洞螈——这段日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