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我皱起眉头:“不好弄,我给你头发指甲……”
“都不行!”杜蘅芷在我面前,素来是个和顺懂事,不争不抢的性格,可这一次,她显得格外任性执拗:“我非要不可,不然,我就不让你去!”
杜大先生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了门外。
程星河低声说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最后决战的时候,自伤身体剔金鳞,她就顾着自己,一点也不心疼你。”
杜蘅芷听见是听见了,可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是不肯松口。
杜蘅芷为了我,其实做过很多,上次在玄武局,她为了我,自己挡在了断桥头,只留下一句——找到了她的尸首,葬在我们家的坟里。
她如果坚持,一片金鳞,也不算什么。
我拿出了斩须刀,对着右手就剔了下去。
煞气一缭,金鳞应声滋生了出来,“啪”的一下挡在了斩须刀前面。
可这毕竟是斩须刀。
“喀”,一片金鳞被我剜下来,那种痛,让脑门瞬间就是一层汗。
可在剧痛之中,我恍惚想起来,普通的鳞片,剔除的时候,都是这么大的痛苦,若是逆鳞呢?
但我立刻把思绪给拉了回来,手底下用了劲儿,“当”的一声,那片金鳞从右手上撬起来,跌在了外面。
我抓住,想递给杜蘅芷。
可杜蘅芷看都没看金鳞,只看着金鳞被剔除之后,剩下的那个空落落的伤口。
她眼里一片莹然,心疼到含了眼泪、
我笑着骗她:“其实不疼……”
下一瞬,她忽然低下头,柔软的樱唇,含住了那个伤口。
我一怔,耳朵顿时就烧了起来。
唇舌轻轻从伤口上扫过,像是努力要把痛楚全熨平。
程星河咳嗽了一声,把脸背过去了,其他人也假装看向了别处。
我不光耳朵烧,逐渐全身都烧了起来——好似小时候好奇,第一次偷喝了老头儿的劣质烧酒。
半晌,杜蘅芷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以后,如果真有万一——你要记得我,光看着这个伤口的位置,你也要记得我,永远不许忘。”
她今天简直是性情大变。
以前,她是最淡泊的,虽然她明知道,未婚妻不过是个名头,可她做的,一样一样,似乎全是妻子该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从不责怪我,也从不要求我,唯一坚持的,就是护着我。
我回过神来,对她笑:“你这是什么话?哪怕那个预兆真的发生——要消失的,也是我,怎么会……”
“你答应我!”
她忽然特别凶。
杜蘅芷作为一个大小姐,气度修养是最好的,这是,她第一次打断我。
我被她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
她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从我手里拿过了那片金鳞,眼泪还没干,又是个和煦的笑容:“那就好,这一次,出师大捷,武运方昌——我的,北斗。”
我对她笑着点点头。
只是没想到,后来,每当想到这个时刻,我总会凄入肝脾。
那个时候,我只是听见了身后,哑巴兰十分羡慕的一声:“我也想娶媳妇,订婚也行。”
程星河习惯性给哑巴兰脑袋上来了一下:“这还用想?上次那个大胖小姐叫什么来着?她不是正等着你呢吗?”
哑巴兰脸顿时就绿了。
我也跟着笑,心里只惦记这一件事——万华河,谁输谁赢。
程星河叹了口气,看着杜蘅芷:“其实也不用这么担心——你也跟着一起去,关键时刻拦着七星就行了。”
我却有些担心,身边人谁都是一样,这一趟,能不去就不要去,太危险了。
但万万没想到,杜蘅芷抿嘴勉强一笑:“这一次,我不去。”
我和程星河都愣了一下,程星河一摸后脑勺,手肘子给了我一下:“七星,这就你的不对了,你这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屏你大爷,一开始到现在,不都是你自己在这叭叭叭。
我倒是高兴,还以为杜蘅芷想开了,对她一笑:“我要是能回来,一定是托你护身符的作用,到时候,好好谢你——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杜蘅芷眼里有了神采:“我喜欢吃棉花糖——八里桥办事处后面有一家,我从小就吃!”
倒是没想到,她喜欢这种东西。
“那一家的棉花糖,能自己卷,”杜蘅芷眼里有了神往:“上次,我就盼着,有一天跟你一起去那个店……”
可杜蘅芷的眼里,只剩下了遗憾。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好说,”我点了点头:“我跟你去——想吃多少,我给你卷。”
杜蘅芷也笑,可笑的十分勉强,她用力点了点头:“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我笑了笑:“我努力。”
我会努力活下去,为了这些护着我的人——他们一心要我好好活下去,半路死了,岂不是对不起他们。
她握着金龙鳞,像是握着比命还要紧的宝贝。
江仲离靠在一条龙柱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对我点了点头。
是告诉我,一切都准备好了。
终于是时候了。
“明天辰时,是六神所值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吉祥如意。”江仲离环顾四周:“大家,预备好了?”
“好了!”
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江仲离看着他们,似乎十分满意:“那就,养精蓄锐,等着时候。”
程星河一听,匆匆忙忙就往后跑。
哑巴兰一看,傻了眼:“不是,程狗怕死,逃命去了?这是不是,着急了点?”
我一乐:“真要是这样就好了。”
果然,不长时间,程狗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了:“死也不当饿死鬼,吃!”
麻辣笋尖,无骨鸡爪,虎皮鹌鹑蛋,冷吃兔,糟鱼炸虾腊排骨……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了这么多吃的。
不光是这些,还有很多殉葬酒。
一掌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哑巴兰犹豫了一下:“这不是给贺兰昭他们那些陪葬的吗?咱们喝了,是不是不大好?”
程星河摆了摆手:“那你别喝。”
哑巴兰冲上去:“凭什么?”
辰时,是早上七点到九点。
日出的时候。
九尾狐已经迎上去了,指着程星河的鼻子:“我老人家留着过冬的,你怎么找到的?”
程星河面对大名鼎鼎的九尾狐,也不害怕,梗着脖子就说道:“狐大姐,这是我存在那的,你拿去过冬,问我没有?”
九尾狐给程星河脑袋上来了一下:“以下犯上——不要叫我老人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