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雁和这种性格,其实非常常见——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进退两宜,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叶大人自然也看出来了,在一边就是个冷笑。
我对他点了点头:“大监正的位置,我已经给了叶大人,你提供的线索,如果真的有价值,那我可以按罪处罚,论功行赏,总之,给你一条退路。”
齐雁和见惯了我万事不计较的样子,这会儿张了张嘴,没想到我算的这么清楚——他之前办的事情,也要算进去。
他咧了咧嘴,这才说道:“李北斗,跟景朝国君和敕神印神君,果然不一样了。”
老头儿说过,肥油吃了胖,菜叶吃了柴,亏吃多了,会精。
人生总有许多坑,没人能精准的躲过每一个,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不要白踩。
齐雁和看出我已经不是善茬了,这才犹豫了一下,示意我到背人的地方去。
绕了过去,齐雁和就低声说道:“我知道,天河主这二十天,为什么下地。”
我扬起了眉头,心头一跳,真要是这样,那确实有价值。
齐雁和咽了一下口水,低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见过一次——那一次,本来是天河落地的日子,但是有一件要紧事儿,我得去报告给天河主,天河主这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你猜怎么着,我看到,天河主受了重伤。”
我顿时愣了一下:“受重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十年前,或者更多,”齐雁和说道:“我只能保证一点——那个时候,三界平安,没有任何像是祟或者祸招神一样的存在。”
在敕神印神君离开之后,按理说,这天河主应该是三界最强大的。
他怎么会受伤,谁会让他受伤?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齐雁和察言观色:“既然没人能伤到他,伤是哪里来的?”
除非,是旧伤——每到一个时期,都会复发的旧伤。
也就是说,天河落地,其实是天河主在隐藏自己的弱点。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隐匿二十天。
是天意,还是什么,不偏不倚,正赶在了现在这个时间。
“这一次,他一定是在万华河躲避,”齐雁和接着说道:“他绝对不会直接来面对你,而是跟以前一样,给你设下什么巨大的陷阱,你想想,你现在,已经接近原来的五爪金龙了,大万极雷,都能召之即来,他能挡住你的,还有什么?”
所以,他才会把潇湘叫过去——难不成,是想要让潇湘来护住他这唯一的软肋?
还有,利用潇湘跟我的关系,跟前几次一样……
一想到了“跟前几次一样”这几个字,镇龙链,锁龙井,滔天洪水,数不清的辱骂……都闪回到了眼前。
真龙骨倏然就开始剧痛,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锯子,在一下一下的磨。
可我没动任何声色。
这种痛苦确实难以忍受,可是次数太多,我习惯了,扛得住。
从江采萍的话里,也听出来了,潇湘跟天河主,有某个重要约定。
猜也猜的出来,想必,是一个跟我有关的约定。
她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齐雁和犹豫了一下:“怎么样,这个消息是不是很要紧,值不值得一个有分量的神位?”
我没回应,而是拿出了那个哑巴铃铛来:“这是天河主身上的,是不是?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齐雁和观察了一下,皱起眉头:“这确实是天河主身上常常带着的,不过嘛——天河主身上的东西,谁敢过问?”
可刚说到了这里,他看向了那个哑巴铃铛的材质,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这东西i,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啊,我想起来了,九重监!我记得,有个要紧的囚神,似乎就是被这种材质束缚着的,但是不久之后,那个囚神就被投入到了虚无宫了,我也就见过那么一次。”
是用来束缚神灵的?
可是,跟一开始到了手里的万行乾坤一样,我并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用。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齐雁和盯着我:“这一次——你怕不怕?”
怕?为什么要怕?
啊,我想起来了,因为是天河主的手下败将,已经在他手底下输了两次。
我对齐雁和一笑:“既然已经输了两次,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我没了任何退路,而且,我非赢不可。
管前面有什么。
齐雁和看着我,眼里忽然亮了——像是,看到了升上下一层阶梯的希望。
横竖对他来说,风险对冲,哪一方赢了,他都能获利。
也只有从这样性格的人身上,才能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程星河早等在外头了:“七星,齐雁和说的有用没有?他要是想拿什么来搪塞你,先把他收拾了,我给老亓发个传声符,找个五菱宏光先押到了齐家坟地再说。”
齐雁和翻了个白眼,想说话,似乎又懒得跟程星河计较,就在一边憋着。
我出去:“消息管用。”
程星河的澄澈的二郎眼一闪:“这么说,决定上万华河了?”
我点了点头。
“好,”程星河一拍我肩膀:“上阵父子兵,爹来陪你,打这最后一仗!啊,对了,你跟我过来——师父说了,你要是下定了决心,过去找他。”
我跟了过去。
师父正在一面墙上蹭后背,好像身上藏了几只虱子似得。
一转脸看见了我,眯起眼睛,露出个温暖的笑容来。
那个笑容,满是关心,恍然让我想起来老头儿来。
老头儿现如今,过没过奈何桥。有没有投胎?
我希望,能让他晚一点——好亲眼看见,坑害了厌胜门的,是个什么下场。
我亲手来给他报仇。
而这一次,我也不会让身边任何一个人,落得老头儿那种下场。
我来保护他们。
师父冲着我摆了摆手:“门主心意已决,有件事儿,得在之前做了——问问凶吉。”
以前用预知梦来预知凶吉,但是最后一个预知梦,还没有实现。
我吸了口气,潇湘用斩须刀对着我劈下来的那个预知梦。
而师父说着,往身后一指点。
我看见了一个五花大绑被拉过来,活像中秋节大闸蟹的庞然大物。
它抬起头,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浑身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全是僵着的。
我一笑,好久不见了——千眼玄武。
千眼玄武的能力,几乎是个外挂,只是,作为房租,为了我交了多少眼珠子了?
千眼玄武盯着我,艰难的张开了嘴:“这一次,轻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