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清楚,可壁画极为细腻五指合拢成拳,纤毫毕现,却看不清楚握着的是什么。
程星河认为路途遥远,有可能是带的干粮。
哑巴兰说你家干粮攥在手心里,仙丹还是压缩饼干?
我没回答,而是顺着这个壁画一路往前。
这个壁画,描述的果然是修建四相局的整个场景。
最前面,这个行路图,每到了最前面,都会有一个挂着寻龙尺或者风水铃,八卦罗盘之类东西的先生在最前面,胳膊下夹着雨伞,像是在给大部队领路。
这个,闭着眼睛,赫然是个盲人。
那就是——四大家族的点xué
先生!
盲人的话,我看向了程星河。
是他们家的祖宗。
程星河也直了眼。
那位祖宗,其实前一阵子,刚跟我们见了面。
他和千眼玄武,一起被困在玄武局很多年。
点大xué
,逆天命的先生,都要以自己的命为代价,四大家族的那四个家主,到了自己点的xué
口附近,就再也没有回来。
程星河盯着那个盲眼的先生。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那个盲眼先生的模样,跟程狗越看越像——只是,没有程狗那样灼灼的眼睛。
程星河一只手,摸到了盲眼先生的画像上。
“老爷子……”他一乐:“多谢你了。”
我想起来,他以前骂街,说不知道祖宗是猪油蒙心,还是秽气上脑,非要去点什么破xué
,搞得子孙后代全是短命鬼,他要活不过二十五,先下黄泉把祖宗的胡子给拔下来。
“以前恨你,是恨错了,”他缓缓说道:“不过,重孙子我有出息——咱们程家的公道,我程星河给你们讨回来。”
误会能厘清,真好。
哑巴兰盯着程星河,吸了口气,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噔噔噔的就往前跑。
他也去白虎局的壁画,找自己的老祖宗了。
我顺着壁画也往前走,果然,这些人物,手里无一例外,全攥着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
白虎局,果不其然,站着一个极为秀美,甚至带着些女态的先生——一缕稀疏胡子也挡不住。
哑巴兰吸了口气,眼睛就红了,喃喃的说道:“祖宗大人——重孙子我,很快也能跟您一样留胡子了。”
这四位牺牲自己的祖宗,每一位,都有自己的一个故事。
兰月盈——对,兰家祖先的名字,叫兰月盈。
他就因为模样俊美,被称为赛潘安,在行当里名声大噪,不少女人专程去看他的脸,却没人信他的本事——一个小白脸,能有什么真本事?服不了人。
他偏要证明,兰家人不光貌美。
简直跟兰陵王一样。
“可惜洞仔没来,”哑巴兰叹了口气:“他也可以看看他们苏家的祖宗了。”
马元秋也没来。
继续往前走,行路图上那些人,还是抓着看不清来路的东西,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什么?
白藿香也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忽然说道:“我倒是有个猜测……你说,他们拿着的,是不是“压祟土”?”
压祟土?
“这是我在西川给人看病的时候听说的,”白藿香说道:“我也见过一些无药可医的病人的葬礼,那地方的人,会把横死暴死的人,压在某个地方,每个人手里,都会捏着一把东西,在下葬的时候投进去。”
“因为西川传说,人下了地之后,会被邪祟侵扰,有了压祟土,就能把邪祟压住,让死者死后得享安宁。”
我来了兴趣:“压祟土跟普通的土,有什么区别?”
“这把土里,得加上一些东西,比如亲人的头发,骨血之类的东西,由本地巫师做法,就成了。”
祟——我忽然想起来,公孙统他们口中说的那个邪神来了。
那个东西的名字,也叫“祟”。
四相局要镇压的,据说也是某种不好的东西。
那是,同一种东西?
“哎,”正在这个时候,安大全忽然咳嗽了一声:“你们有没有听出来,动静不对?”
动静……
哑巴兰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对的?这不是挺安静的吗?”
不对,就是这个安静不对!
程星河跟我想到了一处去了:“妈的,外头!”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怕汪疯子把门给弄开,还给重新合上了。
不过哪怕那么厚重的门,合上了之后,依稀还是能听见汪疯子跟外面那个“无头骑士”争斗的声音。
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就说明——汪疯子和无头骑士之间的战争已经平息了。
谁输谁赢?
程星河吸了口气,转脸看我:“话说回来,汪疯子上次明明就被你给吸废了,他怎么非但没虚,反而还越来越厉害了?”
那还用说,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还能继续被人当枪使。
汪疯子虽然疯,可他什么路数我们心里都清楚,我寻思的,则是个那个无头骑士。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哪怕阴阳鳝看见了,都俯首帖耳的?
而且,它为什么有锁链缠身,又为什么没有头?
我看向了安大全:“那东西你认识吗?”
安大全打了个哈哈:“脸都没有——也没法认不是。”
又跟我打马虎眼,他一早就知道,不然不会劝我们别进那个偏殿。
不管谁输谁赢——对我们都不是好消息。
这一瞬,只听“咣”的一声响,大门就是一声巨响。
果然,这俩分出了上下高低,胜者要来继续跟我们作对了。
我们时间有限,不管是哪一个,都懒得耗,都已经进了正殿了,得赶紧找到下真龙xué
的法子——十二天阶还在底下等着呢。
不过我们已经大略在正殿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地宫的入口。
而且这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几朵天花同时亮起,也照不到全貌,我总觉得,有一些看不到的黑暗死角。
莫名其妙,还有一种感觉——像是背后,有视线在注视着我们,却没看见人。
“坏了,”程星河忽然一拍大腿,说道:“七星,咱们忘了一件事儿。”
我心里一紧:“什么?”
“你还记得吧?当初屠神使者说是唯独赤玲,才能帮着打开真龙xué
。”程星河盯着我:“这次,咱们没带她。”
我一皱眉头,妈的,这是个低级错误,平时我脑子算得上滴水不漏,怎么偏偏把这么要紧的事儿给忘了?
不对啊!这跟平时的我不一样——要不是程星河提起,似乎我脑子里的这个记忆,被谁给抹除了一样。
我忽然想起了出现在商店街的那个长发身影,莫名有种直觉,我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会不会跟那个身影有关?
程星河在一边咂舌:“没事,你也不是总掉链子——只不过都在关键时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