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藤察觉出来,立刻点头:“那是!”
说着,把包给抱起来了:“你看你看——咱们做鬼医的,那世世代代都是您金翅药龙的徒子徒孙!”
龙女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点了点头。
哑巴兰连忙说道:“你不要勉强……”
“不打紧,爹妈活着的时候说过,如果有绣着我们模样的袋子,那能帮就帮。”龙女对白九藤摆了摆手:“你可得快点——我还有要紧事儿呢!”
她不自觉的看向了我。
等了这么多年,她一定有很多话,想跟北芒神君说。
白九藤巴不得这一声,赶过来,果然也如法炮制,取得了一块龙骨——但看得出来,他十分贪心,那伤口比白藿香取的可大多了。
龙女也觉出疼来,微微皱起了眉头。
白藿香就更别提了,对着白九藤就是一个白眼。
白九藤四处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把一块东西给包起来了:“得罪,得罪……”
龙女欢快的蹦到了我面前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告诉你,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山下有了好大的变化——那些人,虽然没有心肝,却能做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有会跳舞的小人,还有呼啦一声,能跑出飞快的铁龙,以前找来的驸马跟我说过,他们还有小铁盒子,能放会动的东西!我一早就想看,可左思右想,那些有意思的东西,要留着跟你一起看……”
北芒神君借着我的身体,温柔的跟她点了点头。
程星河也紧张了起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的二郎眼:“七星,你预备——怎么做?”
我却听到,北芒神君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心里跟我说:“多谢你,现如今等了你来——我给你指路,你去应该去的地方吧。”
我却担心了起来。
北芒神君,只剩下一颗心了。
他以后怎么办?
“你只管放心。”那温柔的声音说道:“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你也只管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跟对我一样,很多公道,等着你讨回来。”
我的心一揪——好,那我一定会找到屠神使者,和屠神使者背后的元凶,帮你们把公道全要回来!
北芒神君笑了。
“你一定会做到的,但是记住,不光是我们的公道,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公道——不要再跟以前一样,为了旁人,独独忘了自己。”
以前?
刚想到了这里,心口忽然一阵剧痛。
像是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剥离了出去。
灼热,剧痛,让人眼前发白。
“七星!”
天地翻转的最后一瞬间,一只手扶住了我。
程狗。
“正气水,快快快七星!”
就在这一瞬,一阵风声,忽然拔地而起。
我听到了草叶子和灌木枝干摩挲的声音,还有一阵子植物被揉碎的气息。
像是一个极大,极迅猛的东西,从我们身边,冲到了天上。
一个东西落在了我怀里,
在剧痛之中睁开眼睛,我哑然失笑。
竟然是龙女之前给我搓过澡的那个丝瓜络子。
这算是,饯别礼物?
很好。
北芒神君把龙女带走了,带到了什么地方呢?但愿,是个好地方。
他答应以后跟龙女好好在一起了,他既然答应,就肯定会做到。
“快点!快点!”
程星河在催白藿香,白藿香毫不客气一把将程星河推开,杜蘅芷也挤了过来,声音焦急:“有什么我能做的?”
“保持安静。”
一只手盖在了我额头上,我见到了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东西。
托在那方手帕上,是金翅药龙的骨头。
这骨头,被按在了我额头上,手法是极其温柔的,可是,跟真龙骨融合的这一瞬间,一阵剧痛。
耳边一阵炸裂一样的耳鸣,隐隐还听到了惨叫的声音。
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整个人像是被旋风裹挟住,猛然出现了一大片揉碎的画面,好像现代艺术家的抽象作品。
这是——什么?
是那些,早该想起来的记忆。
其中一个最鲜明的画面,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鲜明,因为这个残碎的画面,是血红色的。
我看见了一大片如血的残阳。
我和一个人席地而坐,对着夕阳喝酒。
心情很舒畅,我喜欢那种馥郁的酒,也喜欢身边的人。
“四相局修建的怎么样了?”他转头问我。
“都还顺利——只是,青龙局是最重要的局,找不到镇物。”我也看他:“你来的也好,帮我想想法子。”
可以说,四相局能修建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青龙局。
只要青龙局的镇物够硬,其他三个局才能运转,托起真龙xué
“叫我想法子……”那个人扬起头灌下酒,脖颈到下颌的线条几乎是雕琢出来的一样完美:“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敢不敢。”
“笑话,”我也笑:“这一世,没有我不敢做的。”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个人对我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擦下嘴角的酒痕:“东海水神白潇湘——叫她来当镇物,四相局必成。”
哪怕是在记忆里,我的心也猛然一震。
“那不可能。”
对了,其实修建四相局的一开始,青龙局的镇物是早物色好了的。
但是,后来出了很大的变故,那个原本的镇物弄不到了。
“我知道,你对她有情,可你早该想想,这不是普通的地方,这是四相局。”那个人一侧脸,乌黑的长发飘起,面前被残阳镀上一层血红,异常妖艳:“除了她,谁有这个能力?”
“我可以找。”我声音冷下来。
“既然四相局是更古未有的大功绩,利好千秋万代,那没有主神,就撑不起来。”那人缓缓说道:“你没别的选择。”
“我说了,不可能,”我转过脸,声音冷下来:“让她来做镇物,亏你想得出来,哪怕四相局做成了,她怎么办?万千水族怎么办?”
“她心里若是有你,会甘愿为你做任何事,”那人一笑,几乎迷人心魄:“再说了——水神不过是个位置,空下来了,谁都能做。”
我没理他,喝酒,酒渗入肺腑,极冷。
他给我满上:“若想成大事,不能拘小节。”
我的酒杯挪开,斩钉截铁:“她不是小节。”
“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那人叹了口气:“对你来说,成也仁义,败也仁义。”
以前——以前?景朝国君的以前?
心里一阵剧痛,是恨意。
没错,潇湘,对我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可我云淡风轻就把注意力转移了,不去想。
“我也不多劝你,四相局还是白潇湘,你只能自己选,”那人对着残阳晚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来:“时间不多了。”
我盯着那片残阳:“你是不是——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