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骗子也站起身来:“卧槽……”
苟和顺抬起手就要给丽娜一个嘴巴:“我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为什么还是要给我戴绿帽子,还是跟这么个怪物——我是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这个时候,潘骗子忽然看向了我们身后。
花窗被大怪物撞出了窟窿的地方,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它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一切,仿佛一个与此无关的旁观者。
苟和顺也看见了那个东西。
他整个木了:“那玩意儿——那玩意儿……”
我盯着他:“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苟和顺浑身一僵,喃喃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他看向了丽娜,死死抱住了丽娜:“老婆,你醒醒神,老婆,你看看我……”
“你别装了,”我说道:“那个孩子不是叫白珠吗?你不说,我替你说——她是被你们两口子虐待死的吧?什么深仇大恨——你对那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手?”
苟和顺条件反射:“不是我,不是我!”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怀里的老婆。
“你把事情说出来,”我说道:“事到如今,瞒不住了。”
苟和顺咬了半天牙,这才低低的说道:“我不知道啊,再说了,我老婆,我老婆也不是存心的……”
原来,苟和顺跟丽娜结婚之后,丽娜就很想要个孩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怀不上。
有人就跟他们建议——不是怀不上孩子吗?那好办,领养一个放在家里养着,很快就能把胎儿引来了。
这事儿其实时常听说,确实像是有这么点道理,苟和顺就把白珠带来了。
白珠乖巧懂事儿,挺讨人喜欢的,可是丽娜就是不喜欢她——嫌弃她老土,不伶俐,不会讨人喜欢……反正看着就来气。
一切是从那天开始的。
一个狗日的热天。
白珠怕热,浑身都是汗,苟和顺偷偷给白珠个冰淇淋,让她在院子里吃——弄脏了地面,丽娜要骂的。
结果丽娜刚从外头回来,白珠本来就怕丽娜,手一抖,冰淇淋就掉了一滴。
也没耽误什么,那不是草地吗?
可丽娜脾气大,上去就是一巴掌,说上不得台盘。白珠眼圈一红,又一巴掌!不让哭,越哭越打!让笑!说养条狗还知道摇摇尾巴呢,给谁号丧呢?
白珠被打了一脸的血,鼻血滴答滴答落在了草地上,丽娜却笑了。
她发现,这样挺痛快。
欺压弱小,弱小不敢反抗,仿佛她是决定弱小命运的神灵。
于是,她三天两头,打白珠。
一开始耳光,后来木棒,白珠浑身上下,都没有了一块好地方,睡觉和坐着,都疼。
可是,再后来……就更过分了。
《麻衣相师》
白珠是个孩子,胖嘟嘟的,挺爱吃零食——她奶奶打小疼她,有好吃的,都攒着给她。
可自从丽娜打她打上了瘾,别说期待零食了,不挨打就算是不错了。
白珠打来打去,觉得千篇一律,麻木了,没意思。
她就放点零食在盆子里,等着白珠去抓。
可白珠虽然跟每个孩子一样贪嘴,但别人的东西,她再馋也不动。
丽娜就说,你别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喜欢,伸手就吃。
白珠高兴了起来——伸手就拿了那种进口的巧克力。
可手还伸了一半,就被丽娜一巴掌打开。
白珠害怕的看着她——不是让吃吗?
“我让你用脏手拿了吗?你手消过毒没有?拿,拿!”
有时候是针,有时候是随手拿来的遥控器,那个瘦小身体的手上,那些痕迹,就是这么来的。
过程不好细述说,白珠嗓子都直直的劈了,她上去就是一脚:“谁让你号了?憋回去!”
白珠也许偶尔也会想起来小时候——哪个小姑娘,不是爹妈怀里的宝贝?磕到了桌脚地板,大人还要骂桌脚地板呢。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又觉得,也许自己什么都做错了。
白珠身上有伤,难免会有不好闻的味道。
于是,她就没资格上桌吃饭,而是蹲在角落里,盯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眼睛发直。
她肚子叫唤。
可看白珠瑟缩在地上,丽娜上去就是一脚:“吃吃吃——肥的跟头猪一样,还有脸肚子叫唤!你等着年下被人宰了还是怎么着!没出息样儿!”
这几次三番下来——白珠不光是身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不敢抬头,不敢站起来,别说自信心了,作为一个人基本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抬头害怕,低头害怕,吃饱了害怕被打出来,饿着怕肚子一叫,被窝心脚踢。
似乎什么都是她的罪过,饿是她的罪过,哭是她的罪过,害怕是她的罪过,哪怕绝望,也是她的罪过。
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之中,什么也不敢做,又不敢什么都不做,眼睛一天一天空了,好似一个行尸走肉。
丽娜就喜欢她害怕。
这种欺凌弱小,跟网络上那些虐猫虐狗的一个意思。
只有骨子里自卑怯懦的人,不敢在强者面前抬头,才会对弱者下手,给自己找一点可怜的优越感。
当然了,在外面不这样——丽娜是个好面子的人,知道什么叫大体,所以,不打衣服盖不住的地方,手上也给戴手套。
一出去,大包小包给白珠买东西,人人都羡慕:“你说这小胖妞,运气挺好,找这么个人家领养!”
“别说了,就那长相,就有福气。”
丽娜就对他们笑,心满意足。
为什么?
一个是为了落个善心人的名声,一个,是怕白珠把事儿抖落出去,叫白珠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白珠扛不住这种摧残,她木呆木呆的,见人就怕,浑身不停的颤,打摆子。
有个人无意之中说:“白珠怎么瘦了?”
“那不是!”丽娜赶紧笑:“拔高了,就细了呀,要不,长大了,也不好看。”
那人开玩笑,说可能在你们家没吃好。
丽娜笑的很僵硬,回到了家里,又是一通打:“谁让你瘦了,谁让你瘦了?你就是存心让别人笑话我,可怜你,是不是,做梦!”
不这么折磨,能瘦?
白珠大口吞下她送去的猪油,可耐受不住,肚子是空的,又受到了惊吓,心神不宁,只能拉肚子,还是不长肉,反而飞快的瘦下去。
丽娜有点慌了——这怎么行,出去让人笑话呀!
她索性就把白珠关在了屋里,对外就说,送到外地去上封闭学校了。
封闭学校贵得很,那些人夸她舍得花钱,真是善人。
她挺高兴,回去折磨白珠,就更得心应手了——什么忌讳都没有了。
也不用怕她变瘦,也不用特地留露在外面的皮肤。
她算是奇招百出——谍战剧里的逼供的,可能都得慕名跟她取经。
房子是个豪宅,隔音效果很好,白珠怎么喊,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得到——她也不敢喊,不敢叫,忍不住了,牙缝里挤出一句“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