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形势已经坏到了这个程度,总会触底反弹。
结果触底反弹没来,倒是一路狂跌,越来越坏,只想着知道真相,哪儿还有悲喜的心情。
程星河知道这种事儿安慰也没用,随手捡起了个石子在水面上连着打出了七个水漂:“看你爹的弹指神通——”
可话说到一半,他就反应过来了——我手坏了,他在我面前打石头子,那不是当着矬子说矮话吗?
他眼里露出了几分后悔莫及,看上去十分狼狈,我立马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你技术不行,要是我,能打十二个。”
我是痛苦,可干嘛要让他们陪着我痛苦呢?
他知道我开朗起来,是怕他们难受,马上就说道:“你放心吧,七星,等你手好了,爹手把手教你。”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可他一只手摸在了我那只没感觉的手上,忽然说道:“爹肯定找到救你的方法。”
他那澄澈的眼神,特别坚决。
我一阵感动,程狗难得表现的这么感人,不说点煽情的话有些对不住这个氛围:“你……”
而他接着就说道:“也不用太感动,主要你手坏了,没人做得出虾酱炒鸡蛋。”
你大爷。
“哥,程二傻子说得对,”哑巴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那个什么太岁牙,我们肯定给你找到。”
跟哑巴兰在一起的,还有苏寻。
苏寻向来不善言辞,但也跟着点头。
我一阵知足。
有朋友可真好。
可那种东西,哪儿那么好找?
一抬眼,天边升起了大团大团的云霞,这正是织女弄巧云的季节,整个天空绚烂纷繁,美不胜收。
那种美景,让人把什么痛苦都暂时忘记了。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没感觉的右臂——要么就尽快好起来,要么,就要赶紧让自己用别的方式变强。
没有恐惧颓废的时间,还有很多事要我做,还有很多人要保护。
“七星你看那个云,像不像你欠我的二十三万块钱。”
“像你爹。”
身后一阵忍俊不禁的笑,是白藿香,她没憋住,但注意到我们看她,又露出一副冷脸:“回来吃药。”
“祖——祖宗大人!”
正说着呢,忽然飞毛腿的声音打了颤:“刚才白医生说的,是太岁牙,没错吧?”
“没错。”
我回过头,就看见飞毛腿不顾平时那个贵族风范,浑身微微发颤——像是极为兴奋。
而他手里,死死捏着那个族谱:“这个……这个上头……”
我有些纳闷:“怎么了?”
程星河也纳闷,一把将族谱给抢过来了:“这是……”
白藿香哑巴兰也跟着看,结果他们一看,也愣住了。
这个族谱是个老东西了,质料非常特别,叫洒金雪缎纸,工本极高,但是能保存很长时间,是失传了的老工艺,只有名门望族在记载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才用得起。
这一大卷子的洒金雪缎,估计能买帝都半套房了。
不过,他们看的都不是这个质料,而是上头的字。
上头的字也很潇洒,是硬梅体,前面是一排一排的人名,后头是记载着很多东西:“东柬寨敬漠西金羊骨一对,虺洛道敬西海琉璃珠子一盏……”
这家人还挺有意思,怎么族谱跟账本记一起了?
而程星河指着其中几个字,就看向了我。
我视线落下,也是一愣。
“北暹府敬太岁牙三枚。”
我立马看向了飞毛腿:“这是……”
飞毛腿快流下眼泪了:“这是咱们祖产的清单——记在了族谱上,就是让咱们景家人勿忘被人夺产之耻,祖宗大人,一定是您深谋远虑,知道今天用得上那个东西,几百年前,就提前安排上了!是我们败事有余,愧对您的托付。”
那个是——景朝国君,专门留下的?
就好像——他提前预知到,将来,这些东西会排上用场?
这感觉,让不寒而栗。
飞毛腿抬起头就看着我:“祖宗大人——咱们得上响水峡走一趟!取了太岁牙,把您的胳膊治好!而且……”
他补上了一句:“说不定,里面能给您留下,当年的线索。”
这话一下就触到了我心上了。
是啊,那个景朝国君留下那个产业,肯定是有原因的。
能找到线索,那就太好了。
我也想知道——那个“赤毛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程星河就更别提了,看见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俩眼亮的跟探照灯一样,掰了半天的手指头:“一五得五,四六二十八……七星,为了世界和平,为了防止宇宙被破坏,对了,还为了你的胳膊,咱们得去。”
你数学不好就算了,整天还拿出来现眼。
我刚想嘲笑他,忽然脑门又是一阵剧痛,像是一道闪电给贯穿了一样。
看出来我脸色不好,白藿香立刻给我来了一针,还说了什么话,但是那个痛苦的感觉几乎把一切都给屏蔽了,我什么也没听见。
迷迷糊糊的,我眼前出现了很多色彩,色彩又逐渐形成了画面——这是个很宽阔的殿堂。
四下里,密密麻麻都是人。
他们穿着红衣,头上挂着长长的纱翅——好像,是古装剧里的朝臣。
那些人,全冲着我弯下了腰。
奇怪,这些人干嘛对我这么大礼?
可还没等我说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错了!”
那个人身上,一件明黄长袍,坐在一个很高的地方。
他身边,挤着很多东西,探头探脑,熙熙攘攘,虽然会动,可莫名其妙就有种感觉——那不是活物。
给人感觉,毛骨悚然。
我想看清楚那人是谁,那些簇拥他的东西又是什么,可空气爆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粉末,刺的人眼睛疼,根本看不清楚。
正要揉眼睛,破风声响起,一个身影猛地朝着我扑了过来。
一来太快,二来那种粉末余威尚在,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到,他嘴里,叼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一道凉凉的东西落在了我头上,我下意识就抹了一把,液体——是血,还是……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好久没做的预知梦。
这一趟旅行,会遇上这些东西吗?他们——是什么?
还有那个叼着刀的,已经跟了我很长时间了,这次,终于也要露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转脸,看见白藿香还在煨药,天气热,她满头是汗。
天已经黑了。
“你怎么还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