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天旋地转下,先是一声巨响,我才觉出四肢百骸的剧痛。
我身下,全是琉璃瓦——相比全身的剧痛,皮肤上被划出来的口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龙魄,龙鳞,全碎了。
“七星!”
远处有人喊我,但很快被一阵琉璃瓦破碎的声音给淹没了。
程星河?
他怎么样了?
我想挣扎起来,可怎么也挣扎不起来!
“那可是屠神使者……”水天王的声音发了急:“什么行气,在他们那都不管用!”
雨水哗啦啦砸下来,把血冲的扩散出一团,我勉强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发红。
刚才,就好比自己的那一下,全砸回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充血的视线后,我看到了程星河被埋在一大片琉璃瓦下,哑巴兰也被撞出去了老远,险险的挂在一道快折断的梁上,苏寻岿然不动——可身上千疮百孔,也全是伤。
每次,都是一样。
他们都为了我倒霉。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而小龙女就更别提了,她厉声说道:“你不用管我——不然,我不就白来了吗?”
可话音未落,头顶上一阵重压,那个雷,马上就要下来了。
一重一重的耳鸣之后,我听到了议论纷纷的缥缈声音:“他敢往屠神使者手里撞。”
“还是这么大的胆子!”
“过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多的苦——他怎么还是一点也没变?”
那些声音惊异之余,竟然是压不住的佩服。
那个严厉的女声立刻说道:“你来的也好——正能以儆效尤,给其他吃香火的看看,狂悖乖谬,逆天而行,是个什么后果!”
年轻男人的声音,则是不住的叹息:“你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改了啊……”
以前,我干过这一类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那再干一次,又怎么了?
可身体跟碎了一样,别说凝结龙气了,连站起来都够呛。
是啊,我只是商店街一个看风水的,默默无闻,肉眼凡胎——这根本不是我应该干的事情。
那道雷,从云端上,奔着下面就劈了过来。
我是不行了。
但是——如果,使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我”呢?
那个——让万龙阵里,所有的龙,全部跪下的“我”呢?
脑子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画面。
金戈铁马,大军压境,
我跟现在一样,只身一人。
可我拿起了一个东西,扫过去——不管面前是什么,也摧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
而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某种身体记忆像是被唤醒了。
好像,我曾经做这个动作,千百次一样熟悉。
我抬起了手来。
用那种近乎本能的动作,对着那四道绳索,就削了过去。
有缥缈的声音吃惊的响了起来:“他想用这个身体——痴人说梦!”
“刚才才吃了大亏,现在,还敢上来,他不是勇敢,是鲁莽!”
“不对!”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却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这是……”
龙气倏然被聚集了起来。
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
在天雷落在小龙女和螭龙身上的最后半秒,龙气猛然从七星龙泉上炸开,那四道绳子“嘣”的一声,就是一道脆响。
四个身影,猝不及防,全踉跄了一下。
那四道绳子,断了!
与此同时,一道雷在我面前,重重坠落了下来。
“咣!”
面前一片稀碎,砂石瓦砾炸的到处都是,几乎再一次把我给撞开,但是七星龙泉死死往下一楔,我遮住额头就看向了眼前——那个雷是下来了,小龙女她们呢?
我只看到,一片残垣断壁!
还有,心里骤然一缩,满地的龙鳞!
螭龙是不是,被打中了?
还没等我想出来,一个身影不知道从哪里飘然而起,一把推在了我身上:“快跑!一路上艮位,有人接应你!”
是小龙女的声音!
我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她没被雷打中?
而她这么一动,头顶上隐隐约约,又出现了闪电。
坏了,上头的人,不依不饶!
周围倏然一片神气,那些缥缈的声音显然也被震慑住了:“他竟然这能把屠神绳劈开!”
“他——真的回来了?”
我还要说话,可小龙女手上用了劲儿。
我不由自主就直接从房顶子上坠落了下来!
是想反抗,可这个时候才发觉,浑身剧痛,哪儿还用得上力气?
甚至——我竟然根本没法分辨出来,刚才斩断了屠神绳的,真的是我吗?
风从耳边擦过去,身体在马上要撞到地面的时候,倏然因为蛟珠的力量翻转,虽说稳稳落地,可脚上还是一阵剧痛,瞬时就要倒。
可一个胳膊,一下扶住了我。
是楼家女。
楼家女另一只手上,依然还是撑着那把大黑伞。
她没事。太好了。
程星河他们呢?
我正左右环顾的看呢,楼家女就说道:“不用看了——他们都没事。”
原来,在琉璃屋顶塌陷的最后一瞬,是楼家女把他们三个给接应下来了。
果然,只见他们三个都没事儿,但是伤的也挺重。
“比起关心他们,你看看那!”
我抬起头,一下就愣住了。
她让我看的,是阵心。
十八阿鼻刘坐在了阵心,身侧全是繁复的花纹和风水符,豢龙匣,还稳稳当当的搁在了他盘坐的膝盖上。
可他现在——七窍流血!
我立马就要扑过去:“老刘!”
可楼家女一把抓住了我:“你忘了他说过什么了?”
对了——老刘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做阵的时候,都绝对不能碰到他。
阵法还没成。
那现在——再一看满是砖石瓦砾的附近,我的心更是一沉。
只见那些守卫,乱七八糟的躺了一地。
江采萍站在了老刘三米见方的位置,一动一动——简直跟泥塑木雕一样。
还保持着,保护老刘的姿势。
她的身体,出现了大片大片透明的区域。
阴气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江采萍……”
她回过头,看着我,凛冽的神情,忽然就跟寒冰融化一样,带了暖意:“相公,你没事就好!”
她还是平时那个贤淑惯了的笑容:“这里,妾帮相公守住啦!”
我鼻子里,一阵发酸。
她吃了多少苦,傻子都看得出来!
而金毛也跳了过来,“嗷呜”了一声。
金毛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它浑身的毛,被抓落下去了不少,简直一片狼藉,狼狈的好赛街边一条流浪狗。
可它还是昂着头,傲然叼着嘴里的聚宝盆,像是在说:“看见没有,该守的,我也都给你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