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河换衣服的时候,在旧衣服里掏了半天,摸出一个膏药似得东西,皱巴巴的一股子怪味儿,直接贴我脑门上了。
我闻着那味儿就想吐,问他这是啥,他说治脚气的,跟赤毛癣一个原理,一贴准好,免得我着上他。
这把我给气的我就要揭下来,可他说那是老郎中的偏方,过了这村没这店,八十年脚气都能治好,糟践了要天打雷劈。
我一寻思,算了,反正贴不死人——但转念一想,谁能得八十年脚气啊!
正要说话,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敲门,一个豢龙氏的年轻人过来了:“两位贵客,王爷宴备好了,请移步会龙庭。”
会龙庭,好名字。
程星河一听又有王爷宴,果然追悔莫及,一个劲儿连蹦带跳揉肚子,就想着赶紧把肚子里的东西给消化了。
我正乐呢,忽然就觉出面前这个迎客的小子脸色不对。
这小子印堂上黑云笼罩,带着几分杀气,而人中上微微有些发赤,不像是吉兆,倒是晦气相。
我心里一动,随口就说道:“你这一阵子小心点——以为天赐良机,其实是灾祸缠身,别偏听偏信,更忌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儿。”
可没想到,那年轻人一听这话,身子一颤,顿时就是一脸的恐惧。
啥情况?
可年轻人立马把脸给转过去了:“谢谢。”
我们跟着他往里一走,就过了一个狭长的穿堂,内里豁然开朗,好大一个大堂。
程星河一瞅,暗自说道:“乖乖——就这个规格,这个要摆国宴还是怎么着,得放多少人啊!”
是啊,这个地方,又大又旷。
不过,不对劲儿啊,吃个饭,犯得上这么大规格?
程星河就骂我没见过世面,都说是王爷宴了,就得气势磅礴,小了不成了县令宴了。
说着就要找地方坐下。
可坐下之后,身边一直也没来人,就俩人守着个大桌子,很有些诡异。
我忽然有了个感觉——我们俩,就好像在某个巨大靶子的中间一样。
程星河还等着上菜呢,找那个领路人,结果没找到,还要发飙,我忽然一下就明白那个梦什么意思了。
这一下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拽上了程星河就往外跑。
程星河没明白什么意思:“你疯了……”
话没说完,四面八方,猛地就爆发了一阵破风声,对着我们就过来了!
这就对了。
荷叶饼子掰开,露出内里的“馅”,耳朵和“馅”,那不就是“陷”?
耳朵和井就更别提了,那是个“阱”字。
组合在一起,赫然,正是“陷阱”二字!
不过,这豢龙氏好端端的,为啥忽然对我下个陷阱?
程星河一下就傻了,我立马把他给摁了下来。
叫平时,我反应是非常快的——哪怕我脑子反应不过来,身体也会因为蛟珠的能力,做出本能反应。
可这一下,我立马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我平时的能耐消失了。
身体迟缓又凝滞,几乎是眼看着那些破风声追过来,速度赶不上平时一半儿!
那一瞬间,我拼了老命,才把程星河摁在了地上,躲在了桌子底下,觉出什么东西在我面前擦了过去。
一道又一道的破风声擦着我们后背射过来,哆哆哆一片声音响了过去,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数不清的箭簇,跟草船借箭一样,死死楔入到了我们刚才坐着的椅子上!
那些箭簇跟平时的还不太一样,尖头上镶嵌着一点东西。
看清楚了,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圈符咒。
雷纹,云纹,霹雳,夹杂着四脚龙纹,十分精致。
是道家的符咒——没记错的话,我跟老头儿逛庙会的时候,看见城隍庙一个摆摊的道士手里有这样的符,说是这叫诛龙伏虎咒,专门杀灵兽的。
请回去,能保家宅平安,老头儿说他画的糙,保不齐从老书里扒下来的,还诛龙伏虎呢,诛鳝鱼伏蛤蟆差不多——上头的龙纹都没腿。
而且——在东海的独臂打虎客身上,也见到过相似的纹路。
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材质的——我疑心,应该是类似龙篦子的材质。
程星河眼珠子一瞪,死死盯着我:“七星,这他娘怎么回事?”
我回头想说话,这一动,牵到了脖子上的肌肉,就是一阵剧痛。
卧槽——这什么感觉?
对了,我的身体没有了平时的反应能力,刚才也不是用观云听雷法觉出来的,而是靠着对“陷阱”二字的猜测,提前反应过来的,几乎是强行着用力躲避,身体的力气用过了,浑身都疼。
回过劲儿来,我还觉出来了,脸颊上也是一阵剧痛,伸手一抹,一手血。
被刚才的东西蹭了一下,下去了一块肉。
程星河瞪大了眼睛:“不是,你鳞呢?”
那个速度,龙鳞绝对能滋生出来。
可是——这次没有。
跟上次,他们用绞龙丝缠住我的时候一样。
这东西,不愧是诛龙伏虎咒,是专门克制龙的。
一阵冷汗涔涔流下——要不是梦里的预兆,我身体变成这样,那我和程星河现在已经是两把漏勺了。
我身体怎么了?
难不成——我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一池子药香浴。
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好像药劲儿穿透皮肤,透到了四肢百骸,全身都绵软酥麻,是说不出的舒服。
而白藿香在看古装剧女主角被迷晕的时候,还提过一嘴,说好她们行业之内的好麻药,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全身放松,说不出的舒服,统称“透骨醉”。
那个池子里,有什么特殊的麻丨醉丨药材!
我立马看向了程狗:“你身体怎么样?”
程星河给自己来了个十八摸:“乖儿子不用担心,爹还好。”
去你大爷。
看来,那药香浴里的东西,也是奔着我来的。
程星河也觉出来了,脸色猛地一沉:“你身体……”
我屏气凝神,就觉出来了,蛟珠的能力彻底失效,自己的行气也跟被棉花套子堵住经络一样,怎么也运行不起来。
程星河咬了咬牙:“他们——为什么?”
不知道。
但是,正常人一般都不会恩将仇报。
他们之前谢我,也不像是假的。
就好像跟人说着笑着,人家冷不丁就给你来了一刀一样,简直猝不及防。
里头肯定有原因,可是什么原因呢?
难不成……
程星河大骂道:“不管是为什么,这些王八蛋,欺软怕硬,对玄鳞虬没能耐,跟你倒是有本事啊!”
玄鳞虬的鳞片,比龙鳞更硬,所以这东西未必能对付的了玄鳞虬,可对付龙鳞,却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