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平平安安的,也没见他有什么报应。
难怪呢,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宝气,可见他身上有好东西。
那个孙子见我这么盯着他。顿时也露出了几分疑惑:"大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回过神来,就问他:"你身上是不是戴着什么好东西呢?能不能让我开开眼?"
这个孙子眼窝深眼睛大,配上鹰钩鼻子正是爱慕虚荣的面相,果然,他瞬间有些得意,立马说道:"大师你挺有眼光,我身上确实??"
说着,就想从脖子上掏出个东西出来。
可这么一抬手,就被七大爷给摁住了,厉声说道:"祖宗留下的东西,谁让你瞎往外拿的?"
那孙子立刻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把手给放下去了,讪讪的说记住了。
七大爷这才看着我,说道:"那,既然你们要解决事儿,就抓紧点--人命关天,但凡是能解决好了,价格不是啥问题。"
说着,转身就走了。
其他人也拿不准我们是不是真有本事,互相看了看,也都各自回家了。
程星河从我身后钻了出来:"这些人也太现实了吧?"
这个时候,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冷哼的声音:"何止是现实,简直是没长良心--这里的人,扛上什么灾,也活该。"
是那个瘸子。
"徐福"揣着手过来,下巴一抬,居高临下的说道:"听你这口音,你也是本地人吧?这么咒自己人,不好吧?"
瘸子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徐福,一双三白眼死死的盯着我:"我看你像是有点本事的,就劝你一句,这里的事儿你管不了,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对了,严格说起来,他哥好像就是被村里人给"逼"死的,所以他要恨村里人,简直天经地义。
我立马问道:"说起来,你哥??"
这事儿,归根到底,也是因为他哥做的事情,触怒了月仙引起来的。
"我哥不是那种人。"
瘸子没回头,却很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哪怕我们家再穷,他再想女人,我都不相信,他能干出那种畜生事儿来!"
"徐福"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等我说话,就在一边插嘴:"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么多人证,还能把他给冤枉了?告诉你,苍蝇不叮无缝蛋??"
"你放屁!"瘸子忽然就大吼了一声:"对我哥来说,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我,他不可能为了那点子事儿,搞得我没人管!他是个有担当的好人,不是畜生!"
瘸子这一声,一下就把"徐福"吓的缩了脖。
而徐福自觉没面子,接着就小声哔哔:"哎,你维护自己家里人,我们也都能理解,可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没点小秘密呢??"
瘸子回头死死的盯着"徐福",咬了咬牙,忽然对着徐福就扑过去了。
徐福虽然岁数不大,毕竟也是个地阶,不费吹灰之力就躲避过去了,反手要把瘸子给掀翻,喝道:"我看你是个残疾人,才让你几分,你别蹬鼻子上脸!"
瘸子应声落地,衣服一扯,我才看出来,他脖子往下,全是深一块浅一块的伤。
白藿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回头跟我说道:"是被人打的。"
看来,瘸子这一阵子。没少跟村里人干架--估摸着,就是为了他哥的事儿。
我蹲下就把瘸子给拉起来了,瘸子不知道我跟徐福的关系,还以为我是来给徐福出气的,一只手条件反射的就挡在了脑袋上--我心里顿时一动,他是被人揍了多少次,才养成这种习惯?
我明白这个习惯--因为我以前。也经常被揍。
我把他拉起来,白藿香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他衣服扯下来不少,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我们都看见了,瘸子的洗得发白的保暖内衣里面,露出一块很显眼的灼伤。
那伤口一直没处理,有些溃烂。一拉衣服,就散发出了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
看着那个伤势,也多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非得长蛆不可。
徐福倒是嘴快,大喇喇的问:"你怎么鼓捣的?拔火罐走火了?"
瘸子瞪了徐福一眼:"你脑子有病?谁能自己给自己拔火罐?"
原来,出了这事儿之后,村里人都迁怒于他--不管什么年代什么地方,占女人便宜,那就都是流氓,谁也看不起你。
更何况因为这件事儿,引来了一场大祸,村里的姑娘们都给遭了秧。
那些有闺女,有姊妹的,谁不担心家里人受害?
而闯祸的光棍已经上吊了,他们有脾气没地方发,当然迁怒于瘸子了。
瘸子来买菜,卖给别人九毛钱的菜,跟瘸子要五块。瘸子在街上走,大人往他脑袋上扔烟蒂,看着瘸子被烫,就吱吱的笑,小孩儿有样学样,也模仿大人,往瘸子身上扔石头。
谁把瘸子砸流血,谁就赢了。
而有一天,瘸子出来拾柴禾,有个小孩儿扔了半天石头,没扔到他脑袋上,被人笑话的来了火,索性拿了个炮仗点着了,趁着瘸子弯腰的时候,直接塞在了瘸子的脖领子里。
瘸子吓的什么似得,可几个小孩儿把他摁住,那个炮仗就在他保暖内衣里爆开了。
瘸子的眼泪一下就给炸出来了,小孩儿们拍着手就笑:"哭了!哭了!"
瘸子是想起了他哥--有他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他。
他从小就因为瘸,让人嘲笑让人打,可后来他哥揍了几个欺负他的孩子之后,就没人敢了。
他哥比他大两岁,壮实的很。
可他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话谁听了心里不发酸?
可徐福就没心没肺的来了一句:"我看你是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们看你不顺眼,你不会走啊?"
这是什么见识,被人欺负了,躲?
要不说他是个熊孩子呢。
果然,瘸子冷笑着说道:"走?我不走,我走了,谁来讨回我哥的公道!"
我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瘸子盯着那个村子就说道:"我哥肯定是冤枉的,我不走,就是想找到,那个把黑锅扣在我哥身上的,到底是谁。"
说到了这,瘸子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妈的,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信,算了,浪费唾沫。"
说着,从白藿香身边挣扎开,就要走。
可他话没说完,顿时就"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白藿香一只手把他给摁住,开始给他清理伤口。
瘸子一愣,没想到白藿香会这么做,下意识还想躲,可脑壳一下就被白藿香结结实实的弹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冷喝:"坐好!"
瘸子被那个脑瓜崩打的有点蒙,就直愣愣的看着白藿香,真的坐好了--那个坐姿,跟小孩儿打预防针一样。双脚并拢,两手贴腿,表情还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