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松开了手,盯着那个金瓦松,悠然的说道:"天师府那小子,要么找我亲自疏通行气,要么就得吃这个金瓦松,方圆百里地,可就只有这么一个,是给宗家人,留着备不时之需的,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东西。"
这个时候,附近人的眼睛,已经全落在我们身上了,显然昨天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老四昨天吃瘪,今天终于长了心眼儿,也没打算落实自己那个"借刀杀人"的名声,而是盯着金瓦松,意有所指的说道:"大家伙,把这个金瓦松给看好了,就指着这个东西当钓饵,来引昨天闯黑房子的人了。"
周围人立刻应声:"是。"
老四端详着金瓦松,接着说道:"昨天那人也是蠢--以为自己救人,其实等于害人,天师府那小子在我手上,起码死不了,可被救走了,那就难说了。"
说着,坐在了金檐角下的春秋椅上,眯起眼睛,翘起二郎腿,哼起了西川的山歌儿:"妹娃想哥想得多,匈口想起灯盏窝,倘若阿哥不相信,伸出手来擵一擵??"
唐义察言观色,拉了我一把:"宗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这话是他口头禅吧?
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能出手。只能另想别的招了--找到,就已经是个进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你说老四害怕活物?他好端端的,为什么害怕活物?"
唐义答道:"这说来就话长了,还是四宗家小时候的事儿。"
原来这几个兄弟的老爹,搁现在的话来说,叫做"虎父"。一代一代,都等着四相局破局,来打翻身仗。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虎父这一辈,都憋出犄角来也没破,只好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上,严抓狠打的训练。
有一次,派了老四去一个山里做魇术,可事先没告诉老四,那地方是蛊民的村落,他进去了之后完全没有防备,魇术还没下成。倒是中了蛊,被扔在了一口大瓮里面,关了三天三夜。
蛊民的大瓮能装着什么东西?蛇虫鼠蚁!
老四当年才八岁,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数,可也愣让那些东西给吓住了--他被怪东西啃下去了半张脸。
可没死,就会饿,饿的受不了,也强忍着苦水吃那些东西。
虎父不管,说他要是出不来,也不配当宗家。
后来还是老二,也就是后来的门主把他给救回来的。
老二当时就告诉他--你只要比其他东西强,就不用怕它们。
后来他半张脸治好了。但是半截子眉毛却一直都没长出来。
他是记住了那话,可就此便落下了病根儿--见了活物,绝不靠近,能打死就打死,哪怕是个飞虫,也不能落在他眼前。
原来老四还有这么段历史。
那么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也是生怕别人说他胆小了。
真是个病根儿。
唐义接着说道:"不过,您别看四宗家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他是真的一心要护着咱们厌胜门。说二哥不在,他替二哥守着,还等着二哥回来呢!出了一丝纰漏,对不起二哥。"
难怪呢。也许,那个二哥,是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吧?
我非常理解,因为我也是缺爱的人。
周围太冷,一丝火星子的温暖,都能让我记一辈子。
说着,唐义也啧了一声,露出个疑惑不解的表情:"这按理来说,他既然跟门主感情好,应该爱屋及乌才对,可怎么偏偏对您??"
也正是因为跟门主感情好。
他特别憎恨那些冒充门主之子的人--是觉得那些人,欺负他二哥不在。而且,真要是有继承人,也说明,他二哥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认。
为了厌胜门--所以,才对一切威胁都严防死守,搞点铁腕政策啊?这种人,人缘往往可都不会太好。
我回头看了老四一眼,他确实不是个好人,不过,大概是个好弟弟。
回到了住的地方,程星河就问我有线索没有?
我想了想:"你们几个帮我个忙--我现在是众矢之的,走不开。"
哑巴兰激动了起来:"哥你说。有雷我也敢趟。"
我打了他脑袋一下,说怎么可能让你趟雷,我看见了,后林子里有很多乌鸦,你们帮我抓来--有多少抓多少,规模越大越好,别伤着它们,都得个个活泛。
程星河没听明白:"怎么个意思,你也要吃乌鸦肉馅饼啊?"
哑巴兰来了兴趣:"好吃不?"
能好吃吗?好不还不早让祖宗吃绝了。
我说你们先抓来再说,记住了,千万不要让人看见你们,否则这事儿就黄了。
他们赶紧答应了下来,从后窗户溜走了--后林子不是什么要紧地界,搜查了那里没人藏匿,也就没人警戒。
苏寻专业打鸟,程星河专业套狍,他们出马,这事儿妥妥的。
江采萍也过来了:"相公。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白藿香照料完了乌鸡,也有点好奇。
我笑了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对了,白藿香,你有首饰吗?越亮越好。"
白藿香一愣,就把一个小顶针拿出来了:"不要紧的我都给小白吃了,就剩下这一个了,你要首饰干什么?"
哟,还真是个好货--顶针是老法子手工做的,上面镶嵌着各色的细巧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是它了。
"借给我几个钟头,过后还你。"
白藿香还没说话,江采萍就跟着说道:"那相公你可得仔细点--这是二姐祖上留的嫁妆,要是出点什么闪失,你可得负责啊!"
白藿香脸一下红了:"胡说什么?李北斗,管管你的妾。"
我连忙说道:"你放心,你的嫁妆我肯定妥妥当当还给你,你帮我这么大忙,什么时候你出嫁,我也给你制备大礼。"
白藿香一听这个,脸色微微就有点不好看了,勉强笑了笑说不用客气,转身去看乌鸡了。
这好端端的又咋啦,难道想起伤心事了?
江采萍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不长时间,我就听见外面一阵哜哜嘈嘈的声音,好像许多鸟在摩挲翅膀,顿时高兴了起来,赶紧打开了后窗户。
果然,他们三个一人挂了一身乌鸦,身后还拖着几大口袋,都在里面蠕蠕的动呢!
金瓦松的事儿看来是妥了。
这会儿正是晌午的时候,厌胜门的人从西川过来,西川民风好闲适,每天中午必定是要睡午觉的,我就带着他们,趁着他们午休的时候,上金瓦松那去。
果然,这一路上看见的厌胜门人,要么已经靠着柱子围墙打上了瞌睡,要么已经哈欠连天,都是很涣散的模样。
我们几个跟碟中谍一样,悄无声息的带着大批乌鸦,来到了金瓦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