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竟在棺材铺子打过工,基本都会弄--我们老家在葬礼上,都会灵位前摆上面人祭,什么仙女啊。仙翁啊,粘上糖色,弄的栩栩如生,给死人护驾用的,越逼真越贵,我为了多赚点钱,那叫一个勤学苦练,师傅说我可惜了,要是能深造,那是个搞艺术的人才。
其实兴趣爱好从来都不是最好的老师,生存才是。
不长时间就捏出来了--是个年轻女人,八字眉,苦瓜脸,一脸愁容,程星河点评说搬到舞台上,妥妥能献唱一曲"苦菜花",
我这么才华横溢,真是作孽。
祝秃子瞅着我的手艺。不由也有点吃惊,但马上又强行做出不屑的表情,像是等着我倒霉。
准备好了,天色也快晚了,我就把那个面人拖到了水边,包了厚厚一层的糯米纸,拴在了钓竿上,咚的往下一沉。
哑巴兰也恍然大悟:"哥你这是在做鱼饵啊!"
没错,这小子也算出息了。
当然了,一般的替身,用纸糊就可以了,偏偏这个事情是在水边发生的,你要是用纸,下去就露馅,但是用面粉包上,涂上厚厚的糯米纸,入水一段时间才会化开。
那个带鳞片的不是抓住就不撒手吗?正能把它给"钓"上来。
这些还不算贵,贵的是钓竿--这是海钓专用的,一百多斤的大鱼都挣脱不开,钓那个长鳞的玩意儿,算是足够了。
哑巴兰凑了过来,一脸羡慕:"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以后能不能也教给我钓鱼?"
就他那个神游天外的劲儿,钓鱼还真是挺合适。
我就把钓竿给他:"你看着鱼漂,什么时候鱼漂沉了,往上一拉。"
哑巴兰顿时首冲瑞金的接过鱼竿:"这么简单?"
那是你哥的饵捏的好。
糯米纸下水,也泡不了多长时间--希望那个东西能尽快上钩,不然我那个很有艺术价值的面人就要糟践了。
不过我拿捏着,那个东西七天吃一次,肯定是有理由的,昨天没接上趟,今天肯定是想补上亏空的,何况这种天上掉的馅饼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鱼漂,我这心里也跳的腾腾的--赶紧吃吧。
哑巴兰发呆的时候还好,注意力这么一集中,反而躁了起来:"哥,怎么那鱼漂还不动,会不会那东西识破了那是鱼饵,不来吃啊?还是说,咱鱼饵已经化了?"
程星河也聚精会神呢,上去给哑巴兰脑袋推了一把:"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钓鱼也一样。"
哑巴兰不甘心,可腾不开手,试图用脑袋撞击程星河,程星河知道哑巴兰的头铁,不肯上当,在一边腾挪闪跃跟演皮影戏一样,让我一人来了一下都老实了。
这俩货就是收音机不唱歌--欠拾掇。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角余光就看见了--那个鱼漂,猛地就沉下去了。
那个东西上钩了!
不用我说,握住钓竿的哑巴兰也觉出来了--钓竿被坠成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就要往下沉。
哑巴兰就想把钓竿拎上来,我拉了他一下:"再等会。"
哑巴兰一愣:"为啥?"
话刚说完,那个鱼竿一下就恢复正常--底下的东西松手了。
程星河一下着急了:"你瞎指挥什么,那东西跑了!"
跑你大爷,我钓鱼的时候,你还在垃圾桶剪苹果核呢,这叫"探钩",那玩意儿精着呢,也知道天上掉的馅饼来路不明,怎么不得试探试探?
只希望,糯米纸再坚持一会儿。就在这个时候,鱼钩再一次沉下去,而且沉的速度力道,比刚才快的多。
"拉!"
我一声令下,哑巴兰骨节凸起,大吼一声,就要把那个东西给拽上来。
"哗啦"一声水响,一大坨东西就被鱼竿给带了上来,我们几个一瞅那玩意儿的模样,也都"卧槽"了一声。
愣一看,很像是一大坨垃圾--而垃圾上面,包着一层白色的东西。
小孩儿一下就站了起来:"就是那个人!我记得很清楚,就是那个人!"
那个东西猝不及防出了水,顿时就是一声尖叫--而那个尖叫跟水猴子一样,像是带着什么剧烈声波,活像用指甲挠毛玻璃的声音。别提多刺耳了,哑巴兰没扛住,人也激灵了一下。
就这一下,钓竿从他手里一滑,出溜出去了老远,哑巴兰反应过来想抓住,但是重心变了位置,钓竿"咔"的一声,就是一声脆响。眼瞅着那玩意儿要把钓竿给坠断了!
真要是让这个东西再坠下去了,那就没有第二次"钓鱼"的机会了!
我二话没说,立马把哑巴兰的金丝玉尾鞭抽了出来,对着那个东西就卷了过去。
这一下算是缠上了,可那个东西滑溜丢的。只缠了一下,打滑又松下来了。
"啪嚓",哑巴兰大声说道:"哥,我这顶不住了!"
只见哑巴兰手里的钓竿,一下断成了九十度角。那东西眼瞅就要落在水里了。
我正着急呢,妈的现在这鱼竿质量怎么这么差?
可就在这个时候,几道子破风声就从我身后响了起来,擦过了我耳朵,对着那个东西就射出去了。
这一下,那个东西真跟吃了伸腿瞪眼丸一样,直挺挺的不动了。
这会儿,鱼竿全部断裂,我往上一抢,一把抓住了鱼竿的断口,一把将那个东西给拽了上来。
眼瞅着那东西落了网,我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会儿我回过头来,就看向了白藿香。
白藿香还是跟往常一样,微微扬起下巴,傲然跟我眨了眨眼,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可说不上为什么,我却觉得她眼睛没有平时那种什么都不怕的光彩了,倒是有点像在强颜欢笑。
我心说是不是程星河哑巴兰得罪她了,一会儿锤他们一顿给她出气。
这会儿白藿香就带着那个小孩儿跑过来,一起看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的手脚露在了那一层白色之下,我们都看清楚了--虽然也有十指和手掌,但是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青黑色的鳞片。
哑巴兰皱起了眉头:"这??是鱼还是人啊?还是??人鱼?"
跟我猜的一样,都像,但都不是。
程星河手欠,上去就抓住了那个东西的手,想把鳞片给剥下来,看看底下是人肉还是鱼肉,可这么一抬那个东西的手,他倒是愣了一下。
我们都看见了,那个手的手背上,有一层很奇怪的伤,层层叠叠的,像是被剥开过。但是自己又长上了。
这东西被人抓过,虐待过?
一开始白藿香还有点担心小孩儿害怕,可没想到,小孩儿一下窜上来,就揪住了那个东西。声嘶力竭的吼道:"我妈呢!你把我妈弄哪儿去了,把我妈还给我!"
那个声音,让谁听着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