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与家人有一些不能释怀的矛盾。叛逆而青涩的年纪,遂一人独自去了五道*租房独住,当时谁都找不到我,而我也断了与所有人的联系。可不想那一年居然苦难重重。先是租住的楼下的一位俄罗斯大妞,再接下来是楼上的一位日本妞,后来隔壁的隔壁的中国妞儿,接连三个周末一个个先后惨遭毒手,纷纷殒命在那所单身公寓。当时,我也差一点中招……这件事在我之前的事件中详细写过。因为种种原因,当时的新闻集体缄默,只字未提。
后来,我觉得那里再也住不下去了。基本白天回屋里拿些随身物件,偶尔下午睡个午觉,在天黑之前则带着随身行李离开租住屋。只要一天黑,我就会紧张。当时案子迟迟没有破,不知道那个连环杀手是不是随时要卷土重来。也不知道楼下的死难同胞和楼上的死难同胞、还有隔壁的隔壁那位,没事会午夜过来“串”个门?万一她们显露个惨死的面孔给我看,那我岂不是要犯心脏病了?当时想想就毛骨悚然。那一年青涩的我,远没有现今的淡定与从容。于是白天在屋里看书,傍晚马上带行李外出去24小时的营业地方。
这样过了几天,总觉得不是办法。我当时的执拗牛脾气,总觉得自己打死也不回家。而朋友们当时也在满天下的找我。我连旧手机都没有拿。那时候倒也有点小聪明,一不用银行卡,二不参与任何公众活动,三不去住酒店登记证件。走哪里都用现金,这样的人就像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谁能找得到她?当时刚给房东年付了全部开支,出了命案以后,觉得自己要是住酒店或者再搬家,就会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现金开支增大,二是有被大家找回去的风险(名字登记)。
但继续住也不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住那个鬼地方了。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哪一个密友,我当时都不敢贸然去电话求助。越是亲近的人,越有可能同样担心我的安危,100%会透露我的动态给家人。当时闹情绪的人,是万万不愿意这样的。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小展,与我那些一杆友人应该不算熟悉。而且他内向而沉默,人算稳重,基本上嘴巴也很严。在几个靠谱的朋友家(不会透露我行踪)打扰了一阵之后,我也不想总麻烦对方。后来给小展去了电话,觉得说不定他有办法。他一听说我当时的情况,立马就约见面了。
小展挺仗义的,当时就甩给我一串钥匙。他大意说,你虽然随身的现金不多,又不愿意用卡,但我觉得也别总是去其他人家里打扰吧。你租的那鬼地方几周连续出这么多杀人案,打死也别回去了。不过这个朋友家住住、那个朋友家住住的感觉也不好。早晚什么人说漏了嘴,你的行踪肯定会走漏的。你家人要找到你,那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我这有套公寓,公司安排的,其实相当于宿舍。但我基本很少用,里面没有人。你直接住进去,各种设施一应具全,装修也不错,你想住多久都行,随意。如果现金不够,我再给你拿点儿……
我当时就笑了。他问我为什么笑,我说,这好像是你说话最多的一次,怎么不内向了?他有点尴尬,也笑笑。我当时就觉得这家伙挺会办事的,他和其他朋友不一样。在接到我的求援电话时,不像别人那样一件件事要问仔细了,总是要刨根问底,要问东问西。我当时解释来龙去脉也不是,不说似乎也不是,心里很不舒服。而小展听我细细说了公寓里接二连三的凶杀案,也很震惊。后来我说到不想回家,有暂时不可调和的矛盾,短期内不想见到他们。他居然也不多问,就淡淡“噢”了一声。
这人一向很懂事,觉得我不便说的,一个字都不多问。看似沉默,心里明镜一样,做事很有规矩。我还是叮嘱了他,说现在不方便告诉任何朋友我的行踪,他们肯定会协助家人找到我的。至于家里人担心不担心的不重要,其实让他们担心一下也好……小展笑了,他一脸理解的表情。还用手指在他嘴边画了个横拉链的意思,表示他嘴会很紧。我就很放心的接过钥匙后,刚想起什么张嘴要问,他竟然像会读心术一样说:“放心,就这一把,我没有备用钥匙,我也不会去打扰你的。”
这一番话倒说得我有点尴尬。
小展送我去他的闲置公寓(所谓公司给安排的“宿舍”,我觉得倒不如说是他的暗宅——外人不知,同事不知,朋友不知的居所)。一路上我思量着,自己能猜到大致情况,但彼此也没有说破。进了门,发现他这里装修得真是一尘不染。这厮看来比我还要洁癖,我本来觉得我洁癖+强迫症就已经挺严重了。我问,处丨女丨座?小展居然点头。呜呼唉哉。我马上补充说明,放心,我也很洁癖,会爱惜你这宅子的。小展笑笑,不置可否。然后他给我开始交代一些细节,比如水龙头往哪边拧是热水,门窗怎么开关等。还给我一张纸,上面有物业电话、维修电话、送水电话、便利店送货电话等等。
我发现了一个现象,他的入门处贴着一排黄符纸,像头顶高处的一层短短小门帘。而东南西北四面都各自贴了东西。窗口抬头往上看,果然也是入门处一样的一排黄符。当时顿觉背后发凉。怎么,你这里是闹鬼还是怎么的?小展哈哈笑了,他说你忘了,我经常看到的话,如果还没有一个清静的地方,怎么休息啊。我这才恍然大悟。莫非这厮自己布的结界?还是他人给他安置的?我问出口的时候,小展居然置若罔闻,如同没听见一样。想想,我也就没再追问了。
小展走的时候,意思说给我留下些现金。他说我近期不方便刷卡的话,出门花现金,那不是分分钟手头的越来越少?我说不要,说自己的现金还够在外面漂泊半年多呢。小展说,那要不算我借你的?我说真的不用。我当时年轻气盛,生怕被这家伙看扁,张嘴说,这宅子回头也要按月给他算钱。小展哭笑不得地说,这事以后再说。没过几天,我找了个白天,指挥几人把剩余的杂物从凶杀案的单身公寓里搬了出来。以前的房租和押金统统不要了,东西全部安置在小展的这套公寓里。
当时自己这一趟究竟打算住多久,我也没仔细想。反正赌气回不去家,又不便刷卡,租的房子又遇到三起凶案,差点还轮到自己……朋友们那边又不好联系,不刷卡也没法住酒店,再另租一套房的话,现金似乎又有些紧张。当时就有这么一种“天下之大,何处有我家?”
的悲凉之感。小展这么施以援手,我还是感激的。等我惊魂未定地搬完了,每天满满的阳光透进玻璃窗,窗明几净的生活似乎让我忘记了之前经历的种种不愉快。或许是因为小展处理过(或他请人处理过),我觉得这里居住的气场宁静而祥和。
小展确实像是不常来这里住的(我猜他在家里或公司里疲惫万分的时候,才会偶尔来这里小住吧。也不像是带女友来约会的小秘宅,因为个人用品少得可怜,基本空荡荡),阳台上的花草基本都枯萎了。于是我新换了一批花草,里外也仔细打扫了几遍,冰箱里也塞得满满,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正常点住一阵子了。
但好景总是不长的。有一天早晨我睡得正香,就听到有人按门铃。睡眼惺忪的从门里面的猫眼往外看,似乎是一位年纪颇长的大妈,穿着气质倒还不错。我打开里面的门,隔着外侧的防盗门说,谁啊?外面的人居然问我,你谁啊?我心里一紧,觉得对方居然问我是谁,莫非她与这里的原主人小展很熟悉。我慢慢开了门,对方看清楚我是一位姑娘,顿时满脸的惊讶。我还在犹豫踌躇,对方开口了,“我是小展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