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听吕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小师弟,你若是泉下有知,莫要怪你师姐,且将你这一生的哀愁痴恨都算在我这个大师哥头上吧……”他话音未完,却被貂蝉的酥手掩住了口嘴,听得貂蝉泣声道:“大师哥,莫要再提这些怪谁、怨谁的话了……小师弟,师姐此生亏欠于你的,真是无法还、还不起、不能还了,若真的有来世,师姐为你做牛做马也好、做奴作婢也罢,将这些年来你为我受的苦楚尽数还了你……”
乱尘早已是热泪盈眶:师姐啊师姐,我贪恋你多年,你纵是不能爱我,但也当知我才是,我乱尘何许人也,又怎是那种需人报答的世俗登徒?——“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人生天地,最苦最痛的便是彩云不知明月意吧?
乱尘藏于雪中暗自神伤,吕布于貂蝉二人却丝毫不知,此时天地静籁,只闻貂蝉丝丝微微的吐气呵兰之声。良久之后,乱尘忽觉身前有人在自己胸口以指写字,那人手指微颤,指上糯软无力,乱尘猜知便是貂蝉,他双目虽是不能视物,但自幼饱读诗书,仍是能从貂蝉缓缓的指画中辨析出她所写的那七个字——“千与千寻千般苦”,只听得吕布微叹一声,亦伸指在自己身上写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一个“千与千寻千般苦,一生一世一双人”!乱尘心中酸楚难当,只觉天旋地转,想必此时大师哥与师姐正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了吧,这世间至欢至喜也莫过于此了罢!这天地悲寒之中,乱尘已再无贪生之心;这寄傲婚楼之前,他已再不能待得片刻分毫。他心中甚想从雪中飞身而出,连回头都不去看师姐一眼,也许,这样决绝而走,师姐便不会心觉亏欠吧?可怎生一步也不肯移动,似立定在这皑皑白雪中一般?是了,师姐既已以为我死在凤仪台上,是为她而死,我便做那无耻小人,藏形于世,好教师姐此生此世都记得有我曹乱尘,有我这个当年曾念她、想她、爱她、怜她的小师弟吧?
他正犹豫不决间,正听吕布微声唤道:“蝉儿……”“嗯?”貂蝉轻轻应答了一声,那声音糯软之中又带着娇羞甜蜜,引得乱尘又是一番心动心痛,吕布又道:“听闻左慈师傅在江东现身,与那于吉道人参理论道,若此间凡事能了,我们便去拜会他老人家吧,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我二人喜结连理,定是要欢喜的吧?”貂蝉俏脸更羞,声音细不可闻:“依大师哥便是了……蝉儿都听你的……”
不一会儿,只听吕布貂蝉二人脚步细微,越走越远,木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乱尘方从雪人之中轻声挣脱出来,对着寄傲小楼躬身三拜,头也不回的出了长安城,往东南方向,怅然行去。
当时,天地黯淡,雪辉遍地,映着这寒夜中他风雪一般的愁容悲色。
这本应寒冬腊月的黄昏,长安城中却是火光耀目、兵马铁戈,处处传来哭喊呻*之声。城中得大街小巷,时有匈奴骑兵在其中手持着带血弯刀策马疾奔,时有老人儿童死于东瀛忍者利刃之下,时有婢女妇人被西凉精卒揽在怀中哭喊挣扎。这千年古城、悠悠渭水之畔的大汉国都长安城,早已是火光一片,街巷青石路的缝隙之间鲜血已泛流成河,处处可见残垣断尸,直如人间炼狱。
凤仪台上寒风凛凛,王允与蔡邕二人却是立在凤仪台的正心迎那寒风而立。台下杀声震天,汉军与匈人的尸首已然堆积如山。眼见左贤王所率的匈奴骑兵愈来愈多,任吕布、张辽、高顺等一干汉将奋力砍杀,奈何贼兵数十万之众,似那大海潮流一般从四处涌来,杀之不尽,纵是吕布等人武功盖世,于这千万大军之中,又如何能与之相抗?斗不多时,吕布张辽等人便身遭多处创伤,帐下本就不多的军士也是死伤殆尽,汉军自长安城破,且战且退,此时已不足百人,被压在这凤仪台上,四周数万匈奴骑兵,将他们围在垓心,左贤王更是身藏大军之后,遥遥相望凤仪台上。
但见汉军之中,有两名女子盈盈弱弱,似娇花嫣落,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一个愁色难掩丽容,端端是两个人间绝色。左贤王虽然妻妾成群,不乏各族各色的美女,但与这凤仪台上二人相比,直如土鸡遇凤凰、瓦砾逢珠玉,乃是天上人间之别,他本就好色异常,见这女儿殊色,知是司马懿等人所言非假,心中更是大喜,口水止不住的流下唇边,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两名女子抢了、行那无耻龌龊之事。他心中欲得美人,自是催促账下骑兵猛攻,但见他扬鞭一挥,猖狂笑道:“女的留下,其余的汉人统统都给本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