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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领吃不住痛,呼道:“各位,各位误……误会了!”乱尘微微摇头,示意郭嬛松了手劲,那首领缓了许久,才道:“我今年五十有三,已至暮年,眼下身躯残废,纵是有人照料,怕也撑不了几年。你们汉人讲究落叶归根,我们倭人亦是如此……可惜我这一生做的刀口上的买卖,无妻无子,只求死后你们将我骨灰送回故国,与我老母藏在一处。”夜行者抢话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你既有钱财,立下字据,叫服侍你的人送你归国便是。”那首领道:“不成。我不信汉人。”他见郭嬛、皇甫嵩等人又起了怒色,忙指着乱尘,补了一句:“我只信他。”乱尘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此人生怕自己死后,服侍之人拿了钱财,并不肯远赴东海、将他骨灰安葬,先前觉得此人言行皆恶,此时听他要落叶归根,倒也有几分人情,想自己有朝一日说不定要回邪马台国接回张宁,便道:“好,我答应你。”

那首领脸上这才露出笑意,道:“此处西行五里,有一处荒山小林,林中有枯井,上以石块掩盖,那蔡琰便被缚在井中,你们径自去寻,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能寻到。”乱尘拱手道:“多谢。”说罢,便欲启程去救那蔡琰,却被郭嬛等人拦住,乱尘心有不解,但听皇甫嵩笑道:“这等小事,还用劳烦公子亲去?我等粗人去救了便是。”日夜行者二人也附和道:“理应如此!”

乱尘见他们心意诚诚,而此间事亦已了得,失了饮酒独愁的况味,便拱手拜别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各位先生,乱尘这便告辞了!”说罢拎了一只酒壶,一摇一晃的往长安城方向走去,不一会的工夫,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夜雨淋漓,忽紧忽慢的秋风卷过细雨,一阵隔着一阵的撒在乱尘身上,乱尘的青衫、长发、眼睛在这场不知来路亦不知去处的细雨里染了个湿透。他不知自己在这细雨里走了多远,亦不知距离午时那场恶战过了多久,他便这样且走且饮、且醉且吟,手中的酒壶已空了多时,他摇了又摇、晃了又晃,却是再寻不见一滴酒水,他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这酒壶一般,全都是空荡荡的——从陈留至长安,这一路走来,他一颗心魂牵梦绕、来来回回的,尽是在师姐貂蝉的花前月影。可那又如何?昔年常山之上,自己捉趣卖乖、百般讨好取悦,师姐总是能不拂了他意,伸手轻抚自己的额发,微微一笑,道一句:“尘儿,莫要调皮”。

这才短短七年,伊人已殁,再亦没有人对着自己说这般体人的话了。这七年来,他总是想着师姐每次淡淡笑过之后对着油灯,陷入长长久久的凝思——彼时的自己终归是太年幼了,总是时不时的要逗她发笑,却浑不知师姐口中时不时所念的那句诗,乱尘想了许久许久,这才一字一句的那首诗念了出来:“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首小诗,短短不过二十字,乱尘却潺潺反复的念了一遍又一遍——时至今日,他才懂得,当初师姐回答自己所言的“尘儿,你不懂的”。一阵细雨扫过乱尘脸上的泪痕,他忽的放声大哭,自吟道:“师姐,为你这一句‘不懂的’,我在常山之上日夜苦读,阅破万卷藏书,却知其一不知其二,却难知你秀眉长蹙之意……到如今,我一人一剑、漂泊江湖,行了万里长路,才明白,师姐的答案不仅仅是一个‘情’字……我总以为自己将这情字猜透,却只知青青芳草之情,浑忘了昔昔暮暮之意……师姐,师姐……情爱者,不悲天,唯悯人矣……”他少年癫狂,说话已语无伦次,他只想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后悔、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去,可现在,已经太晚太晚。追忆何用?长歌当哭而已。

他便这样醉里挑剑,顺着渭水河畔,长歌而行。雨越下越小,可他的心,却是越来越沉,他终是忍不住,忽的脑中一阵眩晕,身子一晃,一下子瘫坐于地,哇啦一声,张嘴大呕,腹中的酒水稀里哗哗的吐了一身,他的胃中除了酒水,再无其他,待他将酒水呕尽之后,只觉口中作腥,醉眼一瞧,青衫上殷红一片,竟是将腹中热血都呕了出来。

他眼眶又热,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的滚落,这青衫乃是师姐一针一线所纳,这些年来,自己终日着身,如同将师姐负在背上一般,不肯受半点烟尘沾染,今日怎得耍酒疯,将“师姐”弄脏了?清寒冷雨如斯,连忙将青衫脱下,跪在渭水岸边,一面轻轻的搓洗着血渍,一面一声低一声高的呼唤着:

“——师姐!

——师姐!

——师姐,你可还记得,彼时年幼的尘儿,长长久久的望着楞楞出身的你,问你眼里写的是什么?我总看不穿你的悲慨,我……我总是难以明了,无怪你总劝我,‘尘儿,等你长大了,有朝一日,会识得这世上有情之苦的。’

是呢,我总是太小,不能懂你,不能保护你……我总是起那些长长久久的贪念,想那些光怪陆离的未来,却不知未来,如此刻薄……今生不能让我陪侍你左右便已罢了,竟生生的夺走了如此清心寡欢又悲天悯人的你……你曾答应过我,待嫁与了大师哥之后,帮我找个可人儿,更允我从旁结一茅屋,与你们毗邻为居……你亦曾立下宏愿,你要全天下有情之人,花前月下,笙歌安眠……可怎的,如今我断肠消魂、雨夜恸哭,却应也不应?

……”

那恼人的血渍越洗越淡,却怎的也洗不净,惹他的心生生的疼,他陡然跃入渭水之中,凄风冷雨、渭水冰霖,他浑不在乎,身子半没在浅水之内,只觉胸中压抑满满的都是伤怀悲慨,他仰起头来,对着黑压压、逼仄仄的雨夜天穹,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声长啸。他爱到癫狂,亦伤到癫狂,不知不觉里,竟抽出玄黑骨剑,如疯虎一般舞将了起来。

现时他武功已然高绝,内力浩若瀚海、傲视海内,剑法更是天下绝唱、再无敌手,此时他无意舞剑,剑法虽乱,但内力喷薄随剑喷薄而出,剑势阳刚霸道至极,以至于他每舞一剑,七尺长的剑芒引导着丈宽的剑气四处劈散,那渭水宽阔汹涌,但乱尘剑气到处,总是一声轰然炸响、河水为之断流。再至后来,他的剑气与剑芒混在一处,人与剑在秋雨、渭水中上下翻飞,四五丈的剑芒有如漆黑蟒蛇狂舞。远处渭水上行舟的船家们听得异响,均出舱来瞧,只见得前方一团偌大的黑影搅动渭水,时不时的有青光在黑团之中闪现,有如九天的青龙搅动渭水江潮爆发一般,只道是龙王爷发怒,有的急急调转了方向,有的抛下锚,对着乱尘所舞的黑影不住的磕头。

不知舞了何时,乱尘再无劲力,身子从半空中跌入渭水,他也不爬起,索性仰在水面之上,随波逐流,心头间酸楚难当:“师姐,都怪我不好,你当年要我讨好师傅,让他教我学武,我却只知贪玩,不肯硬求,这才害了你……如今,如今,我已将三本天书的武学练完,再回到涿县桃园,我总能救得你罢?……师姐,这江湖夜雨、天下疾苦,远非武学一道可以闯荡的,若是,若是当年我不肯应允与你下山,你纵是郁郁寡欢,但也能朝夕相见、日夜作陪,总胜于你现在香消玉殒,作这吃人江湖上漂泊零落的孤魂野鬼。”他知晓自己武功一日千里,每逢功力更深、武理明悟,他反是更为伤感寒凉。幼年之时,他亦是好嬉喜闹、追欢逐乐,可这些年来,年岁渐长,又久受情念之苦、爱忆之羁,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才落得现今这番郁郁寡欢、苟言少语,此刻七月鬼节、凄风冷雨,他眼见黄纸飘幡,思念故人亡魂,更添心头情愁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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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武神——未被载入史册的三国第一战神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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