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燕也已瞧见乱尘伏在矮者背上、面上更是血色无多,霎时眉头便是一紧,心中自是暗责:“哎呀,小姐知他有难,要我率众星夜驰援,虽是一路狂奔猛赶,但也是来得迟了,这小子若是不活了,我可如何向小姐交代?”他正兀自沉吟间,听身前有人喝道:“你是何人,胆敢私闯郿坞!”另一人道:“见到太师,还不抛下兵器,速速下跪!”第三人道:“单单跪下可不成,须得再磕九个响头。”这三名卫士素来喜欢拍马邀功,见那张燕仍是一言不发,第一人又道:“你这小贼可是怕了太师威严,怎的不说话了?”另一人应和道:“若是怕了,怎还不跪?”第三人笑道:“看来这小贼怕的傻了,连言语都是不敢了。”……他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似猢狲一般说了半晌,也不见张燕反应,以为他真是怕了便互相使了个颜色,挺刀直劈张燕。
说来也是奇怪,那三人大刀距离张燕还有两丈之远,便身子瘫了下来,倒在地上,赖如软泥。那张燕这才嘿嘿一笑,身后晃出十余人来。那贾诩眼尖,已看出这十余人鼻中均是塞了棉丸,他一下心思缜密,情知这郿坞守卫众多,仅凭如此数人怎可攻得内城,定是用了毒烟毒雾一类的物事。他定睛又瞧,果然见到一缕缕几不可见的黄烟漂了过来,当下便明白这张燕一直按兵不动,是在等着黄烟扩散,情急之下他大声喊道:“大家速速掩住口鼻,这贼子施了毒烟!”
众人听这贾诩一声大叫,均慌了神,急忙伸出袖子来掩住口鼻,但那黄烟扩散甚速,毒性也是极强,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放倒了一大片,饶是王方等人内力不差,这才可勉强抵御,但身子已是摇摇晃晃。那张燕眼见黄烟奏效,哈哈笑道:“董卓老贼,你当年攻破广宗、纵兵屠城,戕害无辜百姓,可曾想过也有今日!待俺张燕取了你的狗头来,祭我先师与一众黄巾兄弟!”他动念一起,手中鬼头大刀翻起一个刀花,刀背上钉环叮叮作响,扑头盖脸的劈向董卓。这一刀既沉且稳,显是张燕灌注全力,势要取董卓性命。可那董卓脑子转得飞快,大手一抓,已从身边揽过两名侍女,对准张燕刀势来路,顺手一掷,已将两名侍女掷了出去。张燕并非侠义之人,见董卓掷人来挡,也不收刀,但听得“啊……”的两下尖声惨叫,鬼头大刀已将两名侍女嗤嗤劈为两半。经由这么一缓,张燕的刀势自然慢了下来,那李儒借此良机跃到董卓台阶之下,伸手在一根金柱上用力一拍,便听哗啦啦一声,落下一层钢栏下来,直将他与董卓护在后殿。
那张燕未曾料得这其中机关,不免恼羞成怒,抽刀往那铁栏上猛劈数刀,但见火星四起,却是奈何不得那钢栏半分。
忽听得隐隐传来一阵刀剑交击、嘶喊之声,过不多时,那喧哗声已传到内殿。张燕心头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名手下满脸鲜血,奔将过来,已失了一条左臂,执刀的右手兀自不住流血,叫道:“张……张将军,董贼势众,弟兄们守……守不住了,将军快……快带曹公子走了吧!”张燕惊道:“我带了八百黑山弟兄来,这才不过片刻时辰,便就守不住了?”那人急道:“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张燕情知这郿坞守卫众多,仅凭己方数百人之力是万万不可抵挡的,那黄烟之毒也只是一时之计,其余守卫已有了戒备,眼下已反攻至此。自己虽恨董卓至骨,但若再是久呆,非但不能救得乱尘,更要将这一众弟兄皆折在这郿坞中了。他向来果断,见高矮二者身上皆是有伤,顺手一提,将乱尘负在自己背上,道:“两位壮士,这便随张某一起杀将出去吧!”
他只一发话,手下群豪便齐声喊声,都要随他冲往外殿。那高矮二者互相对望一眼,心头俱是一热,似已回到当年,那金戈铁马、席卷天下的豪迈之时。只听那高者爆喝一声,道:“兄弟们,随我冲杀,这下王八蛋,杀得一个便赚的一个!”登时群人轰然答应,张燕嘴角一笑,已然猜出这高矮二者同为当年黄巾义士,不然不会互以兄弟相称。倒是那矮者沉着冷静,道:“且慢!弟兄们,此来救人要紧,大家只需护得乱尘公子周全,出得坞去,不可枉自鲁莽求死。”
局势危急,张燕也来不及细想这高矮二人身份,叫道:“说的不错,弟兄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只求突出重围,却也不须争今日一时快意!”当下持了鬼头大刀,冲着赶进内城的侍卫们奔去。众人齐声呐喊,均随在他身后一路冲杀。这郿坞内外城之间乃是狭长小道,郿坞守卫虽是势众,但一时间拥挤在小道中不得前行,而众人在张燕、高矮二者这三名高手的率领下,在人潮中狂突乱杀,直杀的鲜血四溅,尸身高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