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张绣、贾诩二人不等张济回答,已然挺剑上前,加之众人围攻又紧,这才逼得黑衣矮者回刀放手。张绣见张济脱困,仍是双手不离乱尘,不由得伸手去拉,道:“叔父……”他本是去拉那张济,可右手方方碰到张济身子,虎口便豁然洞开,全身内力登时急泻而出,有如黄河倒灌。张绣情知不妙,当下呼声道:“贾诩,快……快快救我!”他惊怒之下使力说话,内力更是奔腾狂泄,只是片刻工夫,脸上血色已是由红转白,斗大汗水挂满额头。那贾诩自是聪慧,已经瞧出不对劲,但有张绣前车之鉴,他哪敢再上前用手拉扯?只好低喝一声:“得罪了!”手中长剑一举一划,但见血光闪过,张绣发了一声尖叫,已见叔父张济的双手自手腕关节处被齐齐削断。
那张济断腕处鲜血狂涌,却不哼一声,一动也不动。贾诩方才出剑的电光火石间便觉剑上有一股沛然巨力相吸,好在他出招甚快,这才没能拿捏不住。眼下看张绣不住呼喊叔父,张济却仍是一动不动,候了好久,方敢上前相扶。但见那张济浑身肌肤缩在一处,犹如百岁老人一般干瘪皱紧,贾诩只是伸手捧了他一下,那张济便如秋叶般应手而倒,竟已死去。那张绣丧失内力过多,本就虚弱,此时急火攻心,只听耳朵嗡嗡作响,便晕了过去。
王方等人在那战局之中也不免看得瞠目结舌、心惊胆战,又惊又怒之余,纷纷喝道:“这是甚么邪门妖法?”
原来乱尘入世以来一再中他人施毒,前有徐州时麒麟耀珲,后有隐龙山庄内李儒,乱尘第一次是因那陆压以无上道法化解,第二次便是凭背后玄黑骨刺、左臂青龙逆鳞两桩奇物相生相克、互相激发的神力自化,更是无意间打通周身奇经八脉,将乱尘早年从道经中自练的内力、得张角处所授的三十年内力及修习《太平要术》所成的内力合而为一、锻为一块,这才能多熬了一些时日,候到了吕布施力解毒。此时乱尘又中剧毒,他本是不能化解,但方才李蒙挺剑刺他,他为求自保强使内力,才使得李蒙长剑倒转,后来李蒙在他眉心的一记重击,他虽是不可抵挡,但因祸得福,反而无意中激发他的护体内力周转。而后来张济背后偷袭,更是打在原先玄黑骨刺与他身体连接之处,他催动内力相攻乱尘之时,实际上便是在不住催引乱尘体内护体神功流转。天书武学本就精绝,乱尘虽有不甚贯通之处,但日夜精习,虽运用得潇洒自如,但已可勉强护身。
张济如此,便引动了这藏在乱尘体内但乱尘无法运用得当的浑厚内力。那张济内力虽然不差,但乱尘内力却是高出他十数倍,可谓是一如河溪、一如瀚海,二人内力天差地别、加之天书本就有北冥空虚之法,自然引得张济内力如江河倒灌入海,若不是后来贾诩当机立断、抽剑断腕,直能吸得张济、张绣叔侄二人筋脉瘪涸、内力枯竭而亡。
乱尘受了张济张绣二人内力,只觉周身真气鼓荡,左臂青龙逆鳞与背后玄黑骨刺两处肌肤更是不住散发温温热气,在周身各处脉络中贯穿流转,心下暗猜:“这可奇怪了,我本中了董卓剧毒,方才还犹如万虫嗜咬。怎的此时痛感渐止,反呕出鲜血来?难道天书武学能起死回生不成?……”他想到起死回生这四个字,便又登时想起师姐来,直想:“师姐……若当年桃园中我早学了这天书武学,我总能救你一命,教你一缕幽魂不至独赴黄泉……”他此时虽有天书神功相护,但怎奈情念一生、便岔了左道,乱尘只觉腹中毒质又是一涨,刺得他一个激灵,便又昏死过去。
众人见眨眼间已死了张济、李蒙,残了张济,以为乱尘会使妖法,哪里还敢上前,只是不住后退,一众人直退到金门之外,紧紧挤在一处,大殿上空留了董卓、李儒、贾诩、乱尘数人。那董卓端坐金椅之上,也不瞧那大殿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只是面无表情的一直望着乱尘。
正在此时,便听远处轰隆轰隆十数声炮响,有如惊雷,直震得瓦砾坠落,尘烟乱飞,连昏厥过去的乱尘也被这数声巨震惊醒,咳了几声,又吐了一口鲜血。董卓望着那一滩殷红的鲜血,这才转头相望李儒,但见李儒眼角闪过一丝狡黠欢欣之色,他脸上才起了笑意,只听他道:“想来又是小贼同伙捣乱来了。”
第四十八回同是有qingren,老来不相认
岂知那高矮二者面上虽不做声色,但却也是惊讶非常,均在心底想:“主公遣我二人夜闯郿坞之前,便已明言此行凶险异常。我二人同受主公之命,自然理会的其中含义——一来主公并无兵权,故而只能遣我二人冒险相救,并无后援;而来主公身在长安,久受董卓监视压制,现在尚未到明枪真刀相斗之时,若是遣了大队人马强攻郿坞救人,岂不是要被董卓帐下众人认出身份,坏了主公大事?既然决计不是主公所派,那究竟是何方人马呢?”
董卓顿了一顿,环视高矮二者,又道:“王方、牛辅听令,速领本部人马,代老夫缴了这帮小贼!”王方牛辅本就巴不得不再围攻这周身古怪邪门的乱尘,此时听董卓下令要自己前去外城解围,忙不迭的领命承诺。他二人听刀剑声越来越近,急急点了人马,正要退下,却见前院奔来一人。那人倒也奇怪,周身无伤,却是跑一步跌一步,东摇西晃,犹如醉酒一般,只听那人锐声嘶喊道:“太师……有……有……”
他话还未喊完,只见背后刀光一闪,已将他从头到股,一劈为二。此人胆敢在内城之中行凶,董卓帐下均是抢出门去,直往他奔去,但只瞧见来人那张满是刀疤的凶脸,便不由得起了怯意,一个个在他身前三丈之处停了,并不敢再上前一步。乱尘正昏昏然然间,却觉得负着自己的矮者身子微微一颤,又听身旁高者口中轻轻“咦”了一声,忍不住抬眼瞧那来人。但见那人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脖间、手臂皆是一道道纵横沟壑的疤痕,手上更是提了一把血淋淋鬼头大刀,不由得一怔——此人面容如此熟悉,不正是当年张角师叔座下大弟子张燕么!